第1072章 輸贏

老天爺終究還是站在大周這邊的，那些聾騎士衝鋒過後調轉了馬頭才見到家被偷了，無不大驚失色。

見到城被破了的還有周卒，本就因韓佑加入士氣大漲，如今久攻不下的秋葉城又破了，喊殺之聲震聾欲聾。

從傷兵營跑出來的陸百川當機立斷，一瘸一拐的令人將火藥箭尋來，故意讓預備隊從左側衝出佯攻，待那些瀛賊聾騎聚集后，十二支火藥箭帶走了數百瀛賊的性命。

殺的人不多，主要起到威懾作用。

見到周卒竟還有火藥箭，聾騎們無疑雪上加霜。

勝利的天秤終於開始傾斜，城內城外都是如此。

江追扔掉了大盾跳下了城樓，帶著人砍瓜切菜一樣沖向了城主府。

舒化也被攙扶了起來，從箭囊中抽出了視若珍寶的火藥箭，目光銳利如刀，尋找著任何五十人以上的瀛賊隊伍。

如果可以的話，如果此時有人可以賣給舒大少爺火藥箭的話，那麼一百萬貫一支他都不會猶豫半秒。

韓佑帶著人一路腥風血雨，終於進入了秋葉城，放眼望去，遍地屍體，火焰映紅了天空，濃煙遮擋住了本就霧蒙蒙的天空。

「殺。」

一聲「殺」字，如同之前破城時入城后第一句話，第一個字，韓佑依舊沒有任何猶豫之色，依舊是那麼的果決。

韓佑一步一步走向城主府，黃沙已被鮮血染紅，又被焦黑覆蓋，每走出一步，都有無數瀛賊被周卒梟首。

又是轟隆作響之聲，帶領最後一批傷兵入城的陸百川從內側將西側外城牆全部炸毀，阻攔之後的追兵，又何嘗不是斷了自己的退路。

以現在的人手，根本無法防守兩面城門，只能炸了西側外城牆，唯有這樣才能用最少的人手進行防守。

當韓佑來到城主府的時候，坐在屍堆之中的張卓已經靠在門柱上睡著了，左手抓著一個頭顱，秋葉城城主的頭顱。

一瘸一拐的陸百川嘿嘿一笑，跑過去一腳踢飛頭顱，嚇了阿卓一跳，猛然睜開眼睛抓住長刀，一看是自己人，大罵連連。

不少軍伍笑出了聲，韓佑也在強壓歡笑著。

「休整。」

韓佑深吸了一口氣：「將配方告訴傷殘的兄弟們，叫他們利用那些硝石和木炭製作火藥，越快越好，如果老天爺保佑的話，周驍、周統、唐清楓至少會有一支人馬趕到瀛賊都城。」

王海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親自去尋人製作火藥了。

即便還有一些原材料，最多也就能打造出一百五十支火藥箭，這也是韓佑當初想要破瀛賊都城時所用的。

奈何，瀛賊反應太快，城難破，人難殺，戰損更是高的近乎讓韓佑崩潰。

韓佑自知緊靠著現在的人馬，根本無法攻破瀛賊皇都，就連靠近都難，只能寄希望於其他幾路兵馬了。

破了城不代表戰鬥結束，城內依舊在屠戮著。

或許在瀛賊眼中，此時的周人一定是惡鬼一般殘忍。

可它們卻不曾想過，當他們的軍伍前往東海三道時的所作所為。

因果就是如此，只是對韓佑來說，是先有的果，才有的因。

能夠走動的傷兵們都上了城牆，身旁堆滿了箭囊，雙手靈便的，在王海親自監督下開始製造火藥，只有三十餘人。

韓佑終於合上了眼睛，呼嚕聲震天響，和衣而睡，只是脫了甲胄，裡衣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

夜了，城內終於安靜了，周卒們確保沒有任何一個活著的瀛賊可以打擾夢想后，躺在了篝火旁，緊緊抱住長刀，枕盾而眠。

不過三個時辰，雜兵們都睜開了眼睛，如今即便是最不成器的雜兵也混到了儀刀營校尉或是誅瀛監總旗一職，開始帶著軍伍們整理物資，對方物資，安排物資。

大量的物資都堆放在了城牆之上，二十名探馬在草草處理完傷口的江追帶領下出了東城門。

四個時辰后，江追回來了，並沒有發現任何瀛賊大軍集結或是奔襲的前兆，好多沿途前往皇都的村鎮已經沒了人煙。

到了城主府後阿追將情況說明了一下，韓佑露出了笑容，有些苦澀。

要麼不來，一旦來的話，定然會讓秋葉城腹背受敵，如果離開秋葉城的話，沒辦法守城而戰一定會全軍覆沒。

「我們能做的已經全部做到了，如果是周驍戰損不高，火藥箭還有很多，一定會前往皇都，反之，回來秋葉城匯合，周統那一路人馬也是如此，唐清楓那邊一切順利的話會從海上過來。」

頓了頓，韓佑想要聳肩，肩膀卻鑽心的痛：「看天意吧。」

沒人開口，是啊，走到了這一步，只能看天意了，看老天爺是否能夠保證其他幾路人馬一切順利。

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數，即便各路兵馬匯合了，不管是匯合在了秋葉城還是瀛賊皇都外，幾乎沒有任何可能性攻破皇都。

損失太過慘重了，沿途也沒有找到太多製造火藥箭的材料，沖的太快，殺的太急，完全和後方切斷了聯繫，根本不知道東海那邊會不會派人過來馳援，更不知道馳援過來需要等多久。

孤軍深入，不過如此，連補給線都沒有建立，一旦腹背受敵，全軍覆沒是唯一的結果。

一連五日，秋葉城內按兵不動，只派出了探馬，外放的距離越來越遠。

第六日入夜，江追回來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阿追先說的壞消息：「至少十萬人，我不知道十萬人有多少，但是我覺得如果我能見到十萬人的話，一定是那麼多，至少十萬人。」

韓佑：「…」

「不過也有個好消息。」

阿追哈哈一笑：「咱們能殺個痛快了。」

滿身葯布的舒化也笑了：「我賭最後一次，我們一定能活下來，一定能活著回到東海，如果賭輸了，我就戒賭，再也不賭啦，兄弟們相信我，本少爺從來沒輸過。」

韓佑豎起大拇指，舒化總是賭必贏之局，哪怕是輸，也是贏了。

事實上瀛賊並沒有十萬人，只有三萬人出頭，只是這三萬人首尾相顧，不但有著長長的補給線，也並不打算攻城，而是要圍城，活活困死周卒，因為西側也來了瀛賊，這就代表大周朝廷或是東海三道並沒有及時將援軍派來，就算派來，也被阻斷了。

「是啊，能殺個痛快了。」

韓佑苦澀一笑，走出了城主府，翻身上馬。

戰馬走的慢悠悠，韓佑總是回著頭，望著越來越多跟上來的同袍們，自責，蔓藤一般攀附在了內心的每一處角落。

只有自責，沒有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