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籌劃
下了花船乘上了小舟,韓佑感覺身體被掏空,望著月色,疲憊不堪。
「少爺。」
王海很是困惑:「老爺還有個兄長嗎?」
韓佑翻了個白眼:「你覺得呢。」
「不知,那為何宰輔要尋老爺兄長的麻煩?」
韓佑嘆了口氣,沒解釋,問起另外一件事。
「我爹要給我找個妾的事,知道嗎?」
「知道啊。」王海樂了:「前些日子少爺您不是挨了頓毒打嗎,昏厥了數日,老爺怕您直接撒手人寰死床上,便想著要衝沖喜,說是給您尋個親事。」
「真有這事啊?」
「老爺讓我大哥王山去辦的,您一說我才想起來,也是尋的青樓女子。」
韓佑很是不解:「為什麼要找青樓女子?」
「瞧您這話問的,正經人家誰會嫁您啊。」
說完后,王海愣了一下:「小的是不是將心裡話說出來了?」
「我…算了。」韓佑感慨萬千:「還好醒的早,這事也就作罷了。」
「那倒不是,您醒來之前,老爺就不打算給您尋妾了。」
「為什麼?」
「錢沒湊夠,老爺說還是靠命吧。」
「靠命,靠什麼命?」
「靠少爺您的命,老爺說籌措錢財太難了,還是指望您命硬省事點。」
韓佑:「…」
「少爺您的命果然硬。」
「謝謝嗷。」
「您客氣。」
小舟靠了岸,韓佑錘著老腰往韓府走。
華燈初上,京城也是有夜生活的,只不過這夜裡的生活屬於康平坊以南。
城南,有著最多的達官貴人,路上卻是最少的行人,又有著最多的巡街武卒。
城北,有著最多的百姓,路上卻無百姓,也無幾個巡街武卒。
在城南,武卒見到了喝醉酒的人,讀書人、官員、世家子,都會快跑兩步,詢問是哪家府邸,要不要通知家裡人來接。
在城北,武卒見到了喝醉酒的人,百姓、販夫走卒,也會快跑兩步,衝上去就是一個大飛腳,抓回最近的班房中關起來,第二天通知家裡人來送十五文錢贖人。
一路上碰到不少所謂的讀書人,看方嚮應該去的都是花河。
「色字頭上一把刀,我輩讀書人,豈能整日留戀煙花柳巷之地。」
韓佑如同得道高僧,微微搖頭:「哎,這些讀書人,也不知道那花船有什麼可去的。」
王海樂呵呵的說道:「花船上有佳人啊。」
「哪個佳人?」
「那老鴇子就是佳人。」王海嘿嘿一笑:「絕色佳人。」
韓佑猛翻白眼:「那歲數都能當你娘了,絕經佳人還差不多。」
「小的不是說了嗎,女人歲數越大,越…」
「閉嘴。」
「哦。」
韓佑一邊走,一邊不時的拍著懷裡的一千四百貫銀票。
他已經想好了,要是老爹出事,這就是跑路錢。
要是老爹沒出事,這就是他創業的啟動資金。
剛過了牌坊,韓佑身形一滯。
韓府側門外,老爹韓百韌蹲在石獅子旁,如同一個等著趴活的民工,手裡抓著一張饢餅,不時左顧右盼。
韓佑心中一痛,快步走了過來。
見到了好大兒,韓百韌眉宇間的一抹憂色消失的無影無蹤。
上下打量一番,確定韓佑全須全尾,韓百韌一聲爽朗大笑,這才站起身。
「佑兒還未用過飯食吧,莫要餓壞了肚子,為父這就讓膳房熱…」
「爹。」
韓佑正色道:「您當了一日的值,下了差在府中休息就好,不用在門口等我。」
「這不是閑著無事可做嘛。」
韓百韌乾笑一聲:「佑兒今日去了哪裡,怎地這個時辰才歸。」
「在京中隨便轉轉,我都這麼大歲數了,您不用老跟著瞎操心。」
韓百韌看了眼王海,叮囑道:「日後出行,多帶些人,莫要再碰到不長眼的欺辱了佑兒。」
「怎麼會,您就放心吧,以後孩兒不會再惹事的。」
一聽這話,韓百韌滿面內疚之色:「怪爹,都怪爹,怪爹只是個正三品的京兆府尹,要是爹能混個正一品,哪裡還會如上次那般叫人欺辱了佑兒。」
韓佑羞的無地自容,望著老爹那極為自責的模樣,千言萬語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關於這件事,韓佑記的不是很清楚,只知是吃醉了酒與人發生口角,之後便大打出手,最終吃了個大虧,在床上昏厥了整整十日才醒來。
老爹韓百韌之所以沒有帶人宰了對方,是因打韓佑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十多個,這十多人,都是國子監的監生。
國子監可不是尋常私塾學堂,能入國子監讀書的,哪個不是官宦之後世家之子,動手的監生們,家中長輩未必各個都是韓百韌招惹不起的人物,可動手的人太多了,尋了一個,便是得罪一群。
除此之外,對方也有一人受了傷,這人身份極為不一般,若不然,韓府哪會吃這個啞巴虧。
這便是韓百韌內疚的緣故,當時他已是做好了決定,如果韓佑無法醒來,他便帶著府中親隨宰了那群少年人。
還好,韓佑最終痊癒,可韓百韌卻是想起這事便覺得愧疚韓佑。
「爹。」
韓佑抓著韓百韌的手,寬慰的話不知該如何出口,最終化為了嬉皮笑臉:「孩兒想科舉。」
剛走出兩步的韓百韌愣住了:「科舉?」
「嗯,抽空的話我會讀書,時機到了孩兒就參加科舉,科舉為官。」
韓百韌下意識問道:「就憑你啊?」
韓佑:「…」
「佑兒莫不是說笑,科舉是要科考的,佑兒你…成嗎?」
「算了,孩兒就是隨意說說。」
韓佑啞然失笑,口嗨嘴炮沒有用,再說現在老爹得罪九王爺的事還沒處理,先保住韓府再說吧,一步一步來。
父子二人回了府邸,體力消耗嚴重的韓佑也懶得等,衝進膳房一頓胡吃海塞,光是蘿蔔就啃了三根,又炫了兩張饢餅才拍著肚子回了卧房。
點燃了火燭,將床榻下那些抄錄過的故事翻了出來擺在矮桌上,大致整理了一下。
韓佑輕輕敲了敲桌面,思索著。
今日托榜一大哥封田州的福,跑路的錢是夠了。
不過跑路是不得已為之的下下之選,如果能夠化解老爹與九王爺的恩怨便可繼續留在京中。
只是即便解決了九王爺的事,以老爹的性格,依舊會得罪人。
那麼想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方法只有一個,讓京中人知道,以後,不是老爹得罪人,還是大家怕得罪京兆府府尹韓百韌!
捏了捏眉心,韓佑心中有了想法。
想要活的滋潤,活的輕省,無非二字,權錢!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權能使磨推鬼,錢,好賺,權,難求。
不過若是有了錢,權自然會找上門來,畢竟這倆玩意不分家。
「賺錢,得權!」韓佑站起身,揮了下拳頭:「抱大腿!」
剛躺到床上,韓佑不由得想起了那位不善於講故事的姑娘,感慨萬千。
當一個女人無法擁有與美貌相匹配的智慧時,就會變成一個任人擺布的玩偶,古代女子,何其悲也。
「這世道的苦命佳人何其多,我韓佑又能救的了幾個?」
韓佑沉沉的嘆了口氣,喃喃道:「再一個是我這腰也受不了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