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喻曉x容家燁
她轉過身,烏黑雙眸含著嗔怒與他對上,貝齒一咬,顯出幾分脾氣。
他站起身,難得見她這副生動生氣模樣,眼尾往上挑著笑:「生氣了?」
她不回話。
「加微信不理我,送票裝看不見,我只能來討個說法了。」他修長手指握著手機,往前靠近,帶著上位者的迫人氣勢。
「工作的事葉教授會和你對接,我們沒再見面的必要。」喻曉實話實說。
「躲我因為誰?」他饒有性質地探聽,「是——」
話未說完,敲門聲響起。
喻曉心間浮出一股鬱結和慌亂,容家燁見她臉色驟變,目光巡過她,帶著幾分好笑:「曹操到了?」
容家燁看到她去開門迎接客人。
喻曉喊「謝羽哥」,給他拿拖鞋,接過他的外套掛玄關。
「想給你買蟹,轉了幾個市場都沒有,於是買了蝦。」來人提著面帶笑容進門,見到容家燁時微微皺眉,「容總?」
謝羽進門,微笑著與人寒暄:「本想上門拜訪,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
「我也沒想到。」
黎蘭見謝羽到了,端出蒸好的一鍋螃蟹,喊三人入席用餐。
謝羽把鮮蝦放去廚房,目光打量著滿桌好菜,聽聞大冬天容家燁買來天澄湖大閘蟹,實在訝異。
黎蘭埋怨完謝羽又破費,又說起容家燁:「阿琛,這是阿喻的高中同學,說是京海邊有人養了冬蟹,市面上買不到,他知道阿喻愛吃,送來些。」
謝羽附和:「容總有心了。」
「我與阿喻是同學,也是同桌,多年不見,該有這份心。」
容家燁袖口挽高小截,修長手指與絳黃的蟹形成鮮明對比,淡淡出口。
喻曉悶頭吃飯,黎蘭則是忙著給兩人夾菜,說家常菜,叫他們別客氣。
「阿喻。」
一塊蟹黃和兩根蟹腿肉,同時放進喻曉青花描邊的碗里,她抬眸,視線沿著碗沿掃了眼左右。
「謝謝,不用麻煩,我自己能剝。」
她先夾起蟹黃想還給容家燁,他扯扯唇:「我不吃蟹黃。」她放下蟹黃,夾起蟹腿肉。
「我海鮮過敏,阿喻你知道的。」謝羽笑笑,拿起湯勺給黎蘭盛湯,「師母,冬蔭湯補身體。」
喻曉筷子往下落,索性也不委屈自己,靜默而斯文地吃了兩碗飯,他們願意剝蟹隨他們。
她吃光了放下碗。
黎蘭有眼力見,見三人放筷,立刻建議:「你們都是同學,阿喻,你帶人去樓下走走,消消食。」
「嗯。」她應允,回房間穿上件白棉襖出來,「我晚點回家。」
……
靜謐樓道,響起皮鞋踩著青石磚下樓的腳步聲。
容家燁和謝羽都讓喻曉先走,她在昏昏燈光下,能感覺到兩道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身。
她平日上下樓梯的歡快腳步,今日變得規矩起來。
容家燁狀似無意地發問:「商會長怎麼會選擇做文物這行?」
「我父母是教歷史學的教授,從小耳濡目染,我對這些很感興趣。」
謝羽走在最後,目光掠過最前方的喻曉:「我很早就認識葉教授,一直在國外進修,後來才知道阿喻成了我小師妹,挺巧的。」
容家燁評價:「是挺巧。」
雪夜的肅冷被熱鬧的人群融化,出了小區樓,老街兩旁是香氣噴鼻的攤販夜宵。
煙火人間氣在這條街渲染得十足。
兩個男人走在喻曉旁側,到了鬧市,她看向左右:「想吃什麼?我請你們。」
謝羽搖頭:「我不餓。」
容家燁倒是不客氣。
「我吃烤橘子。」
喻曉眸光輕斂,唇抿著,思索幾秒:「在小河街,轉個彎就到了,我去買,你們等我一會兒。」
容家燁將她表情盡收眼底,唇挑出好看弧度。
霓虹燈影綽約,容家燁看著那道身影沒入熙熙攘攘的人群,消失在轉角,視線不動聲色地收回。
容家燁側身,沖謝羽抬眉:「聊聊。」
謝羽頷首:「容總答應讓研究所挖掘麥田嶺,我代表教授感謝您。」
容家燁嗤笑一聲,語氣清冷。
「你不用感激我,我賣的不是你面子。」
謝羽禮貌笑兩聲,聽容家燁再道:「你對她這麼殷勤,給她帶來的麻煩,真不清楚?」
謝羽緩緩地抬頭,眼中疑惑。
「千彤。」容家燁點醒他,「千剛和黎蘭是千彤的血親父母,他們的女兒喜歡你,你多年不給人一個答案,還愛慕著他們的養女,你……」
「容總誤會了,我和千彤只是朋友。」
「朋友?」容家燁隼亮雙眼盯住他,剖開他不敢直視的事實,「什麼朋友多年為你單身,還放棄自己的事業回國。」
謝羽語氣強硬:「我的私事,不勞煩容總費心。」
「不會。」容家燁平靜地警告,「不要因為你,讓喻曉成為不仁不義之人。」
沉默在喻曉回來時被打破,她雙眼烏黑清亮,臉頰因為走路微紅,一縷髮絲吹落在白皙的臉側。
「謝羽哥,這是魚餅,給你買的。」
她把一個紙袋遞給謝羽,然後把另一個遞給容家燁。
「你的烤橘子。」
「辛苦我同桌。」
容家燁接過,感覺到烤橘子的熱度透過紙傳遞到掌心,眸子溫度含著柔軟的光。
「多少錢,轉給你。」
「不用了,沒多少錢。」
容家燁給手機解鎖,抬眸看她,在她拒絕之前出言:「我做生意的,講究公私分明。」
「先前你送了茶葉和螃蟹,還有戲票,真要轉錢,我轉給你。」喻曉沒多想地拿出手機,比他還公私分明。
容家燁失笑一聲:「也是,欠我這麼多,還是老同學,微信都不通過,沒良心。」
喻曉被他說得臉色惱紅,頓了一下,點點頭說:「也不是……」她操作手機,通過他之前的好友申請。
她忽然覺得一切像是他布下的局。
容家燁此行目的終於達到,看眼停在街市口等待已久的黑色汽車,跟喻曉逗趣。
「秘書和司機來抓我回去加班了,阿喻,我該走了。」
喻曉去買烤橘子就發現了有輛豪車一直停在路邊,原來是來接他的,她自然不挽留:「那我不送你了。」
她看著他上車離開,旁側的謝羽終於說話:「阿喻,我想問你一件事。」
「謝羽哥,語氣這麼嚴肅,到底什麼事啊?」她側過臉,雙眼冒出些笑意。
謝羽沉思良久,問她:「我……是不是讓你感覺到壓力很大?」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我對你的感情,讓你不敢面對千彤和教授他們,是嗎?」
喻曉心情複雜地收斂彎起的嘴角,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想這一天終究要到來,或許是容家燁跟他說了什麼?不過,這個問題她逃避不過去,索性坦白地表明立場。
「有點吧。」她故意說得落落大方,「教授和師母是我的恩人,彤姐是他們女兒,我不能對不起他們。」
「所以你選擇捨棄我嗎?」他追問。
「謝羽哥,我一直把你當師兄。」喻曉一臉認真,「我相信這幾年,我也沒有做任何讓你誤會的事,如果這樣還會讓你困擾,我……」
「我不是叫你故意疏遠我。」
「我懂。」
謝羽問:「你對我這樣是因為容家燁吧?」
「嗯?」喻曉一下沒反應過來。
「阿喻,你看起來溫良隨和,跟什麼人都好相處,但我知道你不是,你有自己的精神世界,那個小世界,我努力了七年,也進不去。」
「你對容家燁不一樣。」
謝羽苦笑一聲,平靜地說:「我只是旁觀你和他重逢,就明白……他早去過你的小世界了。」
喻曉聞言,一下愣住。
容家燁加上喻曉微信,連著幾天,沒有發任何信息打擾她,這讓她有點意外。轉念一想,他那樣的人肯定是忙,沒那麼多心思與她周旋。
這麼一想通她覺得自己自作多情起來。
喻曉大部分時間待在研究所,周五十點,她要和同事鍾麗去博物館做一個關於文物保護的演講。
前晚,喻曉就把資料和文件都帶回了,第二天一大早,鍾麗帶著咖啡和吐司來樓下接她。
冰藍色汽車停在樹下,鍾麗從車窗見到化著淡妝,裹著棉襖匆匆趕來的喻曉,探身過去幫她開門。
「快點,快點,要遲到了。」
喻曉關門,把剝了的煮雞蛋遞過去一個,眨乎的雙眼滿是急迫,逗得鍾麗撲哧笑了,她打量這人,笑道:「寶貝,研究所這件工服襖是救過你的命嗎?你天天穿。」
「暖和舒服耐臟呀。」喻曉調整座位,把棉襖拉鏈打開,「麗麗姐放心,我裡面穿著西裝呢。」
鍾麗發動汽車,瞥了眼她手中的雞蛋,目視前方:「我吃過了,左手邊有咖啡,你犯困就喝點。」
「謝謝麗麗姐。」
研究所每年都會舉行這樣的公益講座,宣傳保護文物,參加的人除了大學生,還有部分是社會人士。
去年就有富商拍下流落到國外的一件文物,匿名捐給了市博物館,媒體還給他們研究所做了個專訪。
總歸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情,於是研究所今年的公益講座更多了。
到達市博物館,和博物館老師交涉過,喻曉先是演講了一個小時並回答學生們的問題,下一場是鍾麗上。
喻曉從禮堂后的洗手間出來,朝休息室走,經過VIP貴賓室時,見到館長站在拐角正和人握手。
「容先生,您去年匿名捐贈我館一套古籍,今年又在英國花高價拍下蓮梅瓶匿名捐過來,實在太感謝您了。」
男人手腕上佩戴者墨色鉑金錶,袖口往上推,露出一節幹勁的手腕,冷質聲音帶著笑意。
「保護文物是每個中國人該做的,和金錢關係不大。」
喻曉還沒來得及收住步伐,拐角兩人說著話走來,與她迎面碰個正著,她驚訝地看著容家燁,他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