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二十三(7)
一男子正在洗手。***一抬頭,他看見了秀青。不由眼睛瞪大了,愣在那裡,腦子飛轉,好像在搜索著往日的記憶。瞬間,他變得驚喜起來。很快,他又抑制住了內心的激動。顯然,他還是有點不知所措。
「秀青,你……」男子上前打著招呼。
「我是病人的家屬。」
「你是說,那位塌傷的病人?」
此時,秀青的表就像窗外冰冷的玻璃,又像李玉和面對鳩山一樣大義凜然。「真是貴人多忘事,如果不是你為照顧我,把我安頓到小鎮去,今天,我怎麼會再求到你的門上呢?」
「秀青,你冤屈我了。其實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爸為了得到你巷子那個財東家的寶珠,借我和張艷的事,把你安插在那家的。其實,我爸不同意我和張艷結婚,他是希望我和你能成百年之好的。不信你問問我爸去。這是他親口對我說的。為這事,自從他下台後,沒少在我面前懺悔。他還想找機會向你道歉呢!」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道歉有必要嗎?我終於明白這麼多年的委屈到底是為了什麼。」秀青不知道這些倒罷了,當她明白自己讓別人當槍使,而且傷害的是已經家破人亡、善良寬厚的英子娘一家,她就越的憤恨了。「如今看來,我還要感謝你呢!」
「秀青,我,我求你原諒……」
「你用不著求我,我今天也不是來求你的,我只希望你本著一個醫生救死扶傷的精神,盡一點自己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他理理頭,整整衣冠鎮靜了一下抬頭說:「我現在是骨科主任,過不了多久,就要榮升副院長了。」
……
「夠了,你不用告訴我這些,我也不會對你所說的這些感興趣的。既然你無心說病人的病,那我們只好改天再談了。」
秀青很清楚自己來到這個辦公室,見到眼前這個昔日的男友,到底是為了什麼?看到蔣維不遺餘力地描繪著自己的宏偉藍圖,她打心眼裡感到厭惡和憤慨。她知道眼下不是說天命病的時候,於是,她只好打斷蔣維的話,轉身走出他的房門。
剛跨上六樓,她就碰見福娃跑了下來。
一見秀青,福娃就急切地問道:「他說啥,咋這麼長時間?」
秀青說:「沒啥,他說,天命得馬上動手術。」
「那他沒說啥時候?」福娃逼著問。
「沒說,可能就這兩三天吧。」
「秀青,天命打的麻藥不起作用了,他疼得直冒汗,你看咋辦?」
秀青心裡「咯噔」一下,頓時,心像針刺的一般。接著,她感覺腿困極了,沉重得提不起來。這兩天,再苦再累也沒有現在這麼疲憊。她邊往樓上走,邊對福娃說:「上吧,上去看看,再說。」
秀青費了好大勁,才一步一步地走到樓頂,福娃似乎也看出來了,關心地問:「秀青,你咋啦,病了嗎?」
秀青沒語,強裝出笑臉,繼續往上走。
到病房,果如福娃所說,天命疼得已出了粗魯的呻吟聲。見到秀青一副委屈樣,想擠出點笑意,卻掉下幾滴淚來。秀青感到這不是眼淚而是血,是祈求和無奈。倏然,她感到天命的病不能再拖延了。她不明白給他治病的為什麼偏偏是蔣維呢?如果換一個人,她或許會不顧一切地去死求他,求他設法減輕天命的痛苦。而今,她感到茫然和不知所措,她幾乎想不出任何辦法。即使自己想法子暫時減輕了天命的疼痛,可病還會日漸加重,甚至惡化的。
病房的暖氣雖說不是很熱,但比起樓道的溫度,明顯暖和多了。秀青對寒冷的擔心減輕了。
秀青低垂著頭坐在天命的病床邊,默默地想著辦法。此時,空氣似乎一下子凝固了,在場的人都感到窒息。大家誰也沒出聲,靜靜地呆立著。
此時,太陽已偏西,有一點餘暉從半閉著的玻璃窗上反射進來。恰巧有一縷光正好照在秀青憂愁的臉上。她因勞累和憂鬱已變得憔悴,卻掩蓋不住她的嬌美。瓜子形白嫩的面頰上,像一幅畫,和諧地分佈著眼、耳、鼻和嘴。彼此獨具特色又互相映襯,構成一幅絕美的畫面。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越清晰可見,隨著大眼的一閃一閃,有趣地相吻又相映,忠實地像一道堤防,擋著在黑色深潭中滾動的玉珠和晶亮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