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破鏡不重照,落花難上枝(下)
番外4:破鏡不重照,落花難上枝(下)
江卿月講的很慢,因為這些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她也需要時間想一想,尤其是她當時是怎麼想的。
但不可否認,她的心在那一刻已然發生了改變,或許當時的她還沒注意到,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下去,這宮裡的事情一茬接一茬,這些無一不再提醒她……
赫連玄暉初登基,這後宮的位份自然也該定下,因著永昌帝的旨意在,這皇后的位子只能是傅沅的,不過他到底也給了江卿月一份雙封號的殊榮。
「女兒記得父皇曾說過,這雙封號太祖皇帝的時候便曾用過。」聽到這裡,琋兒又道。
江卿月點了點頭,「是啊,也是因著有太祖皇帝在前頭頂著,要不然這獨獨給你母后的雙封號,指不定要在前朝引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呢。」
可就算是這樣,之後她生下瑞兒和琋兒后,這朝臣們也是各有心思,只不過她當時壓根沒有注意這些,畢竟那時候的她剛剛得了一對兒女,龍鳳雙胎是為大喜。
新帝登基,之後便是百官建議選秀。
其實她一早就知道的,身為皇帝的赫連玄暉,後宮自是不能獨有她一人。
只不過想明白是一回事兒,事情真正到來的時候又是另一回事兒。
先前那些人都是永昌帝所賜,可如今選秀女則是赫連玄暉本人親自挑選,這兩者總歸是不一樣的。
可不管怎樣,這些選秀到底是開始了,秀女們也陸陸續續進了皇宮,她們也要侍寢。
有孩子陪著江卿月倒也不覺得這日子難捱,總歸是能夠過下去的,只是她想安安生生地在這宮裡過日子,但別人可不想讓她過的這麼安分。
秀女入宮后,傅沅舉辦了一場賞菊大會,這所謂的賞菊大會不過是個幌子,傅沅的手伸得有些長了,都伸到她孩子身上了。
江卿月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客氣,可既然這些人都不在意,那她又何必給她們臉面呢。
她也派人去查了這件事,可查來查去都沒查到什麼,想起傅沅當時那心虛的眼神,她心裡已經認定這事兒是傅沅做下的;她可從未對赫連瑒下手,傅沅這般舉動,她若是不做些什麼,這心頭的恨意根本消不下去。
所以她帶人去了宜和宮,將傅沅狠狠地掌摑一番。
可笑那傅沅竟然還拿自己那所謂的皇後身份來壓她,真真是可笑至極!
想著自己的孩子差點遭人陷害,她伸手掐上傅沅的脖子,她真恨不得掐死傅沅,讓傅沅去死!
午夜夢回,她曾無數次想過,若是沒有傅沅橫插一腳,她現在就該住在凰陽宮,她合該是這大燁的皇后!
江卿月越說越激動,琋兒見狀忙倒了杯溫水遞給自家母后。
「母后,您別太激動,這些事情都過去了。」琋兒柔聲道。
江卿月扯了扯嘴角,望著女兒的臉龐,其實她也覺得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她不該再想著了,可每當她想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心裡依舊有恨,她依然忘不掉。
「不過這件事兒還真不是傅沅做下的,可那兩巴掌也不算扇錯人,王才人背後倚靠的正是傅家,說來說去都與傅沅有一定的關係。」
可是宮裡的日子總是不安生的,不是今日發生這些,便是明日發生那些,她總要時時防備著。
她看著傅家落馬,傅沅跪在她面前求她;而她也如願登上了皇后的寶座……
……
「好了,說得差不多了。」江卿月轉頭看向琋兒說。
琋兒眉頭微蹙,「女兒有一件事沒想明白。」
「什麼事?」
「母后因為二哥生母的緣故,對父皇多有疏離,可母後有什麼又……」琋兒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她總不能說她母后也和後宮其他嬪妃那樣口不對心吧?
江卿月笑著說:「琋兒,母后今日與你說這些,一是想傾訴一番,二來也是想告訴你,日後若是你遇見心悅之人,哪怕再喜歡也要保留一二。」
「母后的意思是,您是心悅父皇的,只不過因為種種原因,所以需要保留?」
琋兒才說完這話,又一個勁地搖頭,「母后,女兒覺得這樣不大對。既然心悅對方,為何不坦誠相待?」
因為有的時候沒辦法做到坦誠相待啊……
聽著女兒這話,江卿月不由得苦笑,她若是能做到與赫連玄暉坦誠相待,也不至於一直將自己的心刻意地收回來。
「大概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吧。」江卿月喃喃著。
「不過母后還是希望琋兒以後遇見心悅之人,多少還是要保留一二,權當是為了自己吧。」
琋兒仍舊不明白,可是瞧著她母后的模樣,想著她母后今日與她說的這些事情,她想或許她應該去問問她的父皇,說不定她父皇能告訴她其中的緣由。
*
入夜,身側的赫連玄暉睡得正熟,可江卿月卻在想白日里與女兒說的那些事情,她怎麼都睡不著。
她一遍遍地問自己為什麼,可她也不知道答案。
看著身側那人熟悉的臉龐,想著青蔥年少時的美好,她不由得伸出手,撫上他的眉間。
她為什麼會將自己的心收回來呢?
好像更多的是怕自己會失望……
那為什麼到最後會選擇放下這些事情呢?
好像是因為這樣做她的益處更大……
想到這裡,江卿月突然想明白了,她喜歡赫連玄暉,但她更愛她自己。
是了,她更愛她自己……
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她無聲地哭泣著。
「怎麼了?」赫連玄暉揉了揉眼睛,轉頭看向江卿月問。
他順勢將她攬在懷裡,柔聲問著:「是夢魘了嗎?」
江卿月一個勁搖頭,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好像……
可她越是這番模樣,赫連玄暉卻越發認定她是夢魘了,耳邊傳來他念叨的聲音,是她從前聽過的話,「別怕,我在呢。」
別怕,我在呢。
別怕,我在呢!
他好像是一直都在,只是她中途逃開了……
「你說,破鏡還能重圓嗎?」江卿月突然出聲。
他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只是該怎麼回答呢?
屋內寂靜良久,江卿月嘲諷似的扯了扯嘴角,她剛剛就不該多嘴問那句話,罷了,就當自己從來沒問過吧。
她從赫連玄暉的懷中掙脫開來,背對著他躺下。
「對不起,卿月。」
「若我只是個閑散的富貴王爺,無論如何我都能做到你想要的一切。」
「只可惜,這輩子的我成了太子、成了帝王……」
他不會說那些甜言蜜語來哄她,他一直覺得只要自己的心裡最重要的人是她就好了,可現實和他想的不一樣,饒是他之後已經儘力在彌補,可他卻忘記了,很多事情不是彌補就能解決的……
「嗯……」
所以說,破鏡不重照,落花難上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