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活在謊言里5

第5章活在謊言里5

張桂芬很是激動，隔壁院子的大門已經打開，廠里安排了人進去裝修和打掃衛生。

林工程師從國外回來了！

林志國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終於可以見到女兒了。

一輛小汽車緩緩停在院子門口，張桂芬伸長脖子，眼睛死死的盯著下車的人。

先是陳淑，再是林江，最後林江從車上抱下來兩個孩子，那兩孩子長得粉雕玉琢，漂亮的不像真人。

張桂芬緊緊的盯著林漫漫，這就是她的女兒，真漂亮啊，一看就沒有受過苦。

她走上前迎接，「陳淑妹子，這麼多年沒見，你依舊那麼光彩照人，這就是你女兒吧？」

她握了握林漫漫的手，笑容慈愛：「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陳淑笑的意味深長：「張大姐，你認錯了，這是我的二女兒，林漫漫，這是我的小兒子，林琛，他們兩個是龍鳳胎。」

其他人驚呼，「龍鳳胎，林工程師有福氣啊。」

張桂芬鬆開了林漫漫的手，聲音拔高：「什麼？這是你二女兒？」

她目光有些茫然，完全忽略了一旁跟個豆芽菜似的林招娣。

「那你大女兒呢？」張桂芬焦急的詢問。

陳淑指了指絲毫不起眼的林招娣，「招娣，叫阿姨。」

「阿姨好。」

黝黑的皮膚，枯黃的頭髮，乾瘦的身軀，跟一旁的弟弟妹妹形成強烈對比。

張桂芬不可置信的搖頭，「孩子怎麼這麼瘦？你虐待她了？」

張桂芬問出了其他人想問的話。

陳淑苦笑：「我出國之前發現懷孕了，擔心照顧不了孩子，就把招娣交給了鄉下的堂姐撫養，我每年都會寄錢過去，但鄉下女孩子都這麼養，我也不好責怪她們，不過招娣名字可真夠靈的，真給我招了男孩，還是個龍鳳胎呢。」

說到最後，陳淑慈愛的看著林漫漫和林琛掩嘴輕笑，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林招娣。

張桂芬只覺得兩眼發黑，厲聲道：「太過分了。」

這話讓現場鴉雀無聲，大家的目光齊齊看向張桂芬。

意識到自己失態，張桂芬急忙解釋：「你家堂姐也太過分了，你女兒在你堂姐家受了委屈，你可要為她做主啊！」

張桂芬心疼的將林招娣摟到身邊，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她，竟發現女兒跟陳淑有點像。

像好啊，不像就完蛋了。

陳淑：「你說的輕鬆，我總不能去打我堂姐一頓吧？」

「再說了，鄉下的女孩子都是這麼養的，孩子平安長大就好。」

陳淑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看的張桂芬有些著急。

林江這時出聲：「好了，咱們先進去吧。」

陳淑拉著林漫漫和林琛進了院子，張桂芬還想跟上，卻被朱勁媳婦拉住。

「人家回家你跟著幹什麼去，也不怕討人嫌，就算巴結人也不要巴結的這麼明顯，大家都看著呢。」

「我……」我是去看我女兒啊！

張桂芬被朱勁媳婦強制拉走。

院子里的房間很多，正房有三間房間，陳淑並不打算讓林招娣住進正房，反而指了指東西廂房。

「這裡有那麼多房間，你想住哪就住哪吧。」陳淑冷漠的看著林招娣，沒有一絲溫情。

林招娣只能委屈的低下頭，村裡也有叫招娣盼弟的，她們的父母只喜歡男孩子，並不喜歡女孩子。

她的親媽也是，因為林琛是男孩所以喜歡林琛，因為林漫漫是跟隨林琛出生的龍鳳胎女孩，所以也喜歡林漫漫。

「爸爸。」林招娣轉眼看向林江。

爸爸一直都溫溫柔柔的。

林江臉上的笑容不變，「你自己懂事點。」

隨即他一把將林漫漫和林琛摟進懷裡抱起來。

此時的他，是一個好爸爸。

但僅對於林漫漫和林琛來說。

林招娣心中滿腹不解和委屈，但也只能憋在心裡，她不是個大度的人，陳鳳一家人對她不好，她恨，父母偏心，她也恨。

當林志國出去玩回家的時候，就見張桂芬在家裡哭。

「怎麼了？」林志國問。

「我見到咱們小玉了。」張桂芬語氣低落，心如刀絞。

「她過得怎麼樣？」林志國問。

「能怎麼樣？很不好！」張桂芬語氣幽怨，「那陳淑出國前懷孕了，擔心照顧不了孩子，竟然把女兒扔到了鄉下！我們可憐的小玉，還沒有她後面生的龍鳳胎高！」

林志國嘶了一聲，「陳淑又生了男孩子？還是龍鳳胎？那咱們的女兒豈不是日子過得很難？」

當初誰會想到文化人陳淑是個重男輕女的？誰能想到陳淑並不生育艱難，他們換女兒是為了讓女兒過上好日子的，而不是讓女兒去鄉下吃苦的。

不知道還好，一知道，林志國的心抽抽的疼，他林家三輩都沒有一個女孩，他連著生了三個兒子，物以稀為貴，他是喜歡女孩的。

但當初情況確實不好，再加上陳淑家的條件著實令人眼紅，當得知張桂芬把孩子互換了后他並沒有反對。

當初要是林江一家沒有出國，他們可以想辦法讓女兒成為林家唯一的孩子。

問題就是，林江一家出國了，脫離了他們的能力範圍，他們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女兒過得什麼樣的日子。

如今，林江回國，又生了對龍鳳胎，小玉又是在鄉下長大的，她處境艱難啊。

張桂芬帶著哭腔道：「要不我們把孩子要回來吧？」

「不可以！」林志國聲音一沉，瞪了張桂芬一眼，「如果你想坐牢，你能承受得起林江家的怒火，你就說出真相！

但我的兒子們絕對不允許有一個坐過牢的媽！」

張桂芬一哆嗦，瞬間清醒，女兒重要，兒子更重要，她委屈道：「我只是心疼女兒。」

「孩子又不是你一個人的，難道我就不心疼了嗎？」

林志國恨鐵不成鋼，認回女兒的阻礙很大，兩家孩子互換就是一個疑點，總不能是陳淑故意把孩子換了吧？她腦子又沒病！

如果是醫院弄錯了，他們又怎麼知道兩孩子互換了呢？

還有就是，如何證明他們的女兒是他們的女兒！

這是一個無解之題。

林志國覺得有些心累，他放緩了語氣，「弄點東西，給隔壁送過去。」

張桂芬擦了擦眼淚嗯了一聲，然後進廚房做了一盤紅棗發糕。

「我們一起去吧，你去看看我們的女兒。」

林志國起身走在了張桂芬前面。

「陳淑妹子，我來看看你，順便送點我做的紅棗發糕。」

林志國目光落在了林漫漫身上，他的女兒真夠標誌的。

張桂芬注意到林志國認錯了人，立馬拉了拉林志國的袖子，朝一旁的林招娣看去，這才是我們的親女兒。

他的女兒看起來很乾瘦，並不好看，他甚至能在女兒的臉上看到幾分陳淑的影子，就算說這孩子是他林志國和張桂芬的女兒恐怕也沒有人信。

林志國一時間有些懷疑，是不是醫院不小心抱錯把兩個孩子換回來了，這孩子長得一點也不像他們夫妻兩。

他沒有了待下去的心思，借口有事急匆匆的拉著張桂芬回了家。

關上房門，他道：「桂芬，你是不是搞錯了，那孩子長得跟陳淑那麼像，怎麼可能是我們的女兒？」

張桂芬這才發覺女兒跟陳淑長得像，「怎麼可能搞錯，咱們女兒一出生的時候胳肢窩有顆痣，你忘了？」

「沒忘，沒忘，沒想到這麼巧，小玉跟陳淑長得這麼像。」林志國回答。

「長得像又怎麼樣，我看陳淑就不像一個公正的母親。」張桂芬憤憤道。

林招娣很喜歡隔壁的張阿姨，因為張阿姨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媽媽看弟弟妹妹。

林琛見林招娣盯著自己看，對著他翻了個白眼，絲毫不尊重這個姐姐。

屁姐姐，這才不是他姐姐，這是壞人家的孩子！

是鳩佔鵲巢裡面的鳩。

林招娣見林琛囂張的態度，就想到了在陳家整日欺負自己為樂的陳寶。

她抿了抿唇，為什麼被欺負的總是自己？她要學會反抗！

但是她怕父母因為自己欺負了男孩子而打自己。

家裡的院子有一個大水缸，裡面種了睡蓮還有幾條金魚在裡面遊玩。

林琛因為個字矮看不見，興緻沖沖的拉著林漫漫一起站在板凳上看。

林招娣一時間惡從心起，假裝跌倒在地上，一個不小心絆倒凳子。

林琛和林漫漫直接一不小心栽了進去。

看著兩個人撲通一聲沉入水缸，她心中格外高興，這就是反抗的快樂嗎？

下一秒，林漫漫和林琛如魚兒一般輕鬆的探出頭，兩個人趴在水缸邊緣上看著躺在地上的林招娣。

「姐，她好壞，我們應該怎麼辦？」

「喊爸媽啊，笨蛋！」

「爸爸媽媽！大姐推我們下水！」林琛毫不猶豫的大喊。

陳淑拿著抹布走了出來，看了眼坐在地上楚楚可憐的林招娣，又看看趴在水缸邊緣的兒女，頓時心中怒從心起，上前將林招娣從地上扶起來，冷冷的看著她。

「媽媽，我不是故……」

「啪。」

林招娣歪著臉，眼淚簌簌往下掉，「媽媽，你為什麼跟姨夫一樣喜歡打我。」

她試圖說出自己被許大力虐待的事情換取陳淑的憐惜。

「我打你並不是我喜歡打你，而是因為你做錯了事情，因為你的過錯，導致了弟弟妹妹們落水，萬一他們不會游泳，你承擔得起這個後果嗎？」

「我不是故意的呀。」林招娣委屈極了，自己都說了不是故意的，為什麼還要打自己。

「嗯，你不是故意的，但是因為你導致漫漫和琛琛落水，所以你該打，長姐如母，你應該照顧好弟弟妹妹！」陳淑嚴厲的教訓，把一個偏心母親的形象表現的淋漓盡致。

上輩子，漫漫受得苦，林招娣一樣來一遍。

她記得上輩子漫漫五歲的時候，林志國家的老三林朋因為欺負林漫漫不小心磕掉了一顆牙齒，林漫漫被罰跪在院子里一天。

自己當時找了份工作，下班后聽到其他鄰居討論這件事心中有些同情，她的玉兒無憂無慮的時候，同一天出生的林漫漫卻要遭受這種罪，真是同人不同命。

她眸色冷了幾分，她將兩個孩子從水缸里撈了起來，然後對著哭哭啼啼的林招娣道：「你給我跪在院子里好好反省自己的錯誤！」

林招娣低著頭，順從的跪在地上。

「趕緊進屋換身乾淨衣服，感冒了有你們哭的。」陳淑低下頭溫柔的親了親林漫漫的額頭。

這是她失而復得的寶貝。

林琛則可憐兮兮的跟在陳淑後面，進屋前，還不忘朝林招娣做一個鬼臉。

「壞蛋大姐。」

林招娣握緊拳頭，屋內一家子其樂融融，自己卻只能跪在院子里。

原以為，離開了陳家回到親生父母身邊自己就能過上好的生活。

「有人在家嗎？」張桂芬喊了一聲見沒人回答，便自作主張的推門而入，剛邁進一隻腳，就看見自己的女兒跪在院子里，那單薄的身影讓她心痛不已。

她急忙將林招娣拉了起來，義憤填膺道：「天啊，你媽也太狠心了，你還這麼小，怎麼捨得讓你跪的！」

張桂芬紅了眼，一把林招娣抱進懷裡。

「陳淑，陳淑！」她朝屋內喊了兩聲。

過了好久，陳淑才出來。

「怎麼了？」陳淑沉著臉，面無表情的問。

「你女兒才五歲，她是犯了天條嗎？你怎麼捨得讓她下跪的！做人不要太偏心！」

「張大姐，你是不是管的有點多了，這是我的家事，招娣身為姐姐卻讓弟弟妹妹掉進水缸里，她不該打嗎？」

「什麼，你還打她了？！」張桂芬仔細一看，林招娣的半張臉有些腫！

「虧你還是文化人呢，怎麼能這麼對待孩子呢！」

陳淑上前一把奪過林招娣，把她放在地上又一巴掌打在她的背上，罵道：「你犯錯還有理了？」

張桂芬聲音尖銳：「陳淑，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的話！」

「聽到了，那又怎麼樣？她是什麼多嬌貴的人嗎？犯錯誤還不能打了？做父母的打孩子不是天經地義嗎？我就算偏心了又怎麼樣？五個手指還有長有短，更何況人心本來就是偏的，再說了，我是她媽，我生她養她，她就應該對我感恩戴德！」陳淑把偏心媽的形象表現的淋漓盡致。

「你……你……你……」張桂芬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還有，張大姐，我以後管孩子你就不要插手了，我的孩子我想怎麼管就怎麼管。」說完，陳淑兇巴巴的揪著林招娣的耳朵，「趕緊回屋去，丟人現眼的東西！」

什麼你的孩子！這明明是我的孩子！

看著陳淑在自己面前這麼對待自己的親女兒，張桂芬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