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容人之量
從皇宮離開,容晚玉和二舅母上官氏同乘一車。
上了車,上官氏才皺著眉表露擔憂之意,「這江家的,實在是過分了些,竟還想拖你下水。」
身為當事人,容晚玉反倒氣定神閑,還笑著安撫上官氏的情緒,「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依我看,反倒是良妃家的那位,才更不好對付。」
適才席間,在江夫人開口前,容晚玉並未如何說話,而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後來的命婦。
她瞧得分明,江夫人說那番妄言前,分明是看了良妃姐姐的眼色,做了那隻不太聰明的出頭鳥。
良妃的姐姐事後雖幫她說了幾句話,可見局面被容晚玉氣勢全開地壓倒后,便緘默起來,對江夫人當著各家夫人的面不得不低頭的結果,只是冷眼旁觀。
看來那些世家權貴之間,在面對皇權傾軋時,表面上沆瀣一氣,實則各自還打著小算盤,色厲內荏罷了。
「你說的有道理,不過這些事也輪不到我們煩心。」
今日那些個不懷好意的,分明就是沖著皇後去的,明眼人都知道容晚玉不過是無辜受牽連,在上官氏看來,今日容晚玉幫皇后打壓了那些夫人的氣焰,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皇后看著溫溫柔柔的,但也算明白事理之人。不過她......你日後還是少入宮為好。」
容晚玉知道上官氏未盡之言,是擔心自己和皇後生得一雙太過相似的眼眸,日後還會被人拿來做文章。
便是容晚玉無所畏懼,但也保不齊時日久了,皇后自己心中會不會因此生出間隙,對容晚玉產生異樣情緒。
儘管如此,容晚玉卻還是搖了搖頭,「不,這皇宮日後我不但不能少入,還得常常入,隔三岔五去和皇后請安才是。」
上官氏不明所以,一臉疑惑地問道,「這又是為何?」
通過遲不歸,容晚玉知道,新政改革已經提上了日程。
如今二舅母代表著整個永寧侯府,少不得和各家夫人小姐來往交際,容晚玉想了想,將內情利弊分析了一通給她聽,免得日後說錯什麼話。
「今日那些冒犯皇后的,並非單純為了被皇后壓了一頭的妃嬪們出氣。她們真正代表的,是日後勢必會和寒門形成對抗之勢的世家權貴。」
「推行新政,是陛下和不歸的心頭大事。扶持寒門對抗世家也是必須為之。兩軍對壘,不可輸陣,我得幫皇后先穩住腳跟才是。」
於公,推行新政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容晚玉本就心懷天下百姓,自然當仁不讓。
於私,夫妻本為一體,如今容晚玉和遲不歸已經是不可分割的一體,自然要幫他分憂解難。
聽了容晚玉的解釋,上官氏恍然大悟,不禁點頭,「如此說來,你確實要和皇后交好才行。但願娘娘她心胸寬廣些,不要受奸佞小人的話影響。」
容晚玉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一株珊瑚手串,那是離宮前,皇后單獨所贈。
她伸手摸了摸手串,對此倒是不太擔心,「今日雖是初見,但可見皇後有容人的肚量,舅母無需擔憂。」
等到傍晚,遲不歸回到侯府,果然第一句話,也是關心容晚玉今日入宮面見皇后的所見所聞。
見他一臉關切,容晚玉笑著給他夾了一筷子菜,「你白日也在宮中,江家夫人向皇后請罪的消息,不該不知才是。」
如容晚玉所言,遲不歸不但知道這件事,還知道是他家夫人幫著皇后打壓了世家夫人的氣焰。
宮人傳來消息時,他正和皇帝在一處,得知坤寧宮的情形,姜詢還笑著說了聲好。
「自然是知道的,但總要聽夫人親口所言,才算放心。」
遲不歸也挑著容晚玉愛吃的給她夾菜,在朝堂上,他是臨危不亂心有丘壑的晏首輔,但是在家,他只是需要夫人好好關懷的遲不歸。
這番帶著撒嬌意味的話,讓容晚玉很是受用,仰著頭不乏驕傲道,「就憑她們,也能為難得了本郡主我?」
見容晚玉輕狂的模樣,遲不歸笑意難收,還要故意朝她作揖打趣,「夫人當真乃女中豪傑。」
夫妻二人玩笑話罷,遲不歸才隱言提及皇后,「今日夫人初見皇后,以為如何?」
容晚玉沖他眨了眨眼,看出來遲不歸是知道皇后和自己眼睛生得相似之事了,但嘴上也無需再提。
「皇後娘娘雖還年輕,家世不顯,但頗有氣度,想必假以時日,定能真正做到母儀天下。」
僅憑容晚玉幫襯了皇后,遲不歸便可知她對皇后的印象不差,不過還是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毛,「如此高的評價?」
「你同陛下是知己,我難道還不能同娘娘惺惺相惜了?」
容晚玉勾唇說了句調侃之語,末了又正色道,「陛下選中寒門出身的皇后,看中的,不就是一個忍字。」
「萬事開頭難,你同陛下於社稷有長遠之謀,少不了和各方勢力糾纏。娘娘身為陛下的賢內助,有一顆容人之心,便足矣。」
遲不歸早知道自家夫人目光如炬,若能入仕,成就定然不會在他之下,微嘆息一聲,忽然伸手將容晚玉攬入懷中。
容晚玉的臉貼在他的胸口處,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能悶聲問道,「好端端的,嘆什麼氣?」
「嘆息夫人為女兒身,澧朝失一棟樑之才。」遲不歸的話裡帶著笑意,卻也難掩蓋認真。
「不過,這該是陛下最為可惜的。所以,我還慶幸,夫人幸好為女兒身,才可讓我不致孤苦無依。」
「油嘴滑舌。」容晚玉話雖如此,嘴角卻帶著笑,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坐直了身子,看向遲不歸的眼睛發亮。
「不過你所言的遺憾,也不是不可解。日後若能准允女子科舉入仕,澧朝定然能更為興旺!」
「女子入仕?」遲不歸聞言一愣,而後卻是認真地思索起了容晚玉的提議,眼神變得越發認真。
「夫人所言不錯,女子何遜於男兒。只是此事比起新政,尚且更為艱難,還需徐徐圖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