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第七十三章塵埃落定(4)
在慶喜死後,須賀仍一直默默撫育著他的子女。從育兒、教育到結親,皆由她一心操辦,在所有方面、明中暗中都可以見到她勤勞的身影。
這種無的侍奉是默默照耀萬物的太陽之心,是一顆母親的心,是所有知曉須賀存在的慶喜親人感謝的對象。
葬禮於11月30日,在設置於上野公園寬永寺第二靈堂背後的殯儀場舉行了神道儀式。
值得格外注意的是,慶喜的葬禮形式與歷代將軍皆有不同,既非天台宗1[1天台宗:中國佛教最早創立的一個宗派,並於九世紀初被日本僧人最澄傳到日本。
],亦非凈土宗2[2凈土宗:佛教宗派之一,因專修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凈土的念佛法門得名。
],而是「神道儀式」。
此事自然得到了慶喜生前指示,飽含了他貫徹一生的永久保有當朝之心的用意。
或許有人認為,慶喜身為最後一代將軍,這樣做是為了同歷代將軍區分開來,但筆者以為並非如此。在慶喜離世的三十六年前,於鹿兒島自盡的西鄉隆盛曾留下這樣一段話——
若要廣泛採用各國制度,增進文明開化,先應秉持我國本體,宣揚風化,而後徐徐斟酌彼之長處。倘若胡亂仿效,將至國體衰頹,風化委靡,無法匡救,最終為彼所制。
現在的日本正如西鄉所憂慮的那樣——一個脫離本體的歐洲二流大學,終於引了無可救藥的混亂,倘若繼續展下去,恐將出現不明國籍的民族。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慶喜可以視作開國派。他站在水戶尊皇(國體尊重)與文明開化的接點,實則擁有被屬於開國派的薩、長強加賊名而幾乎喪命的過去。他被授予勛一等旭日桐花大綬章的公爵爵位,不禁令人產生錯覺,以為他的開國思想已經得到認同。
這種錯覺必須嚴格加以糾正。因為正如西鄉所,理應「秉持我國本體」宣揚風化。於是,才會有了「依照神道儀式進行」。
以敕使、皇太后、皇后的特使為,各親王家的使者、朝野名士甚至各國列強大使均衣裝齊整、態度嚴肅地出現在了當日的殯儀場中。
外國使臣均將慶喜視為日本前任元,嚴格遵守禮節參加了送葬。其中,美國等國還向日本的外務大臣寄來了總統親筆書信,正式致以悼詞。
當靈柩抬出第六天1[1第六天:地名。
]的府邸時,整個東京的消防員分為多組,每組均身穿全新的褲衩和馬褂,以緬懷慶喜和新門辰五郎的往昔,並且臂纏消防員的分組標誌,一起為慶喜送葬,令布滿沿途的人群震驚,同時也回憶起了大江戶的點滴往昔。
關於自己過去內心的辛苦,慶喜從未之諸於口。澀澤榮一苦苦懇求,終於令其寫下「傳記」,但按照約定,在慶喜死後方表,故而當時此書尚未面世。
然而,東京的市民也好,外國的使臣也好……不,甚至連所有消防員或許均已窺知慶喜嚴格的愛國之。
長長的送葬隊伍自第六天的府邸出,穿過湯島的山中隧道,一直抵達上野會場。慶喜的子女們腳踏草鞋排成一列的身影,深深地印在了沿途人群的眼中。
四
德川慶喜這位英傑生於過渡時期,長於過渡時期,他一生信奉天長地久的生命力,並貫徹對傳統的期盼而度過一生。
日本在千鈞一的危急關頭,最終成功地避開了生命觀不同的異國流「革命」。
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沒有日本這樣的智慧。家康在公家法度之中明確記載——「皇宮位於九天之上,為萬民而存在」,此理想從天下副將軍水戶賴房開始,經光圀、齊昭,匯入了整個日本志士們的勤皇運動之中,又被慶喜從大政奉還到恪守恭順一路繼承下來,開創了明治時代。可以說,慶喜的送葬隊列無意中正表現出了這種民族精神。
不知人們是否注意到,在大正時代到昭和初期的東京帝國大學內,這一日本特殊的傳統明顯一分為二。
在當時的東京大學內有兩位憲法學者,一位是上杉慎吉博士,另一位是美濃部達吉博士。學生們可以聽取其中任何一人講課,但二人的國家觀簡直是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