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一章(2)
「弄幾碗面,我跟『秦營長』在這兒吃個飯後,你尋一掛牛車把他們送回去。***」部長對鄉長說。「這兒有灶,廚子手藝還行,弄點酒菜?」鄉長說。部長說:「不用,堅決不要,敢上酒菜,我就處分你!現在剛剛建立人民政權,都困難著呢!」元豐說:「車就不用了,我們走回去,路又不遠。」部長說:「知道!我是讓人知道,**絕不是不講理的黨,是給全國人謀福利的黨,對誰都公平,錯了就改,絕不霸道。」元豐聽了也不好再說什麼,人家主要是為自己宣德宣仁,咱咋好掃人的興呢?
後來,這個部長和方怡庵結婚了,他們便和川子溝的「敵偽軍官」許元豐、周漢婉往來不絕,直到一九五八年全家調到太原為止。
許敬修幼時就聰明靈醒,活潑可愛,謝玉從抱著到引著,都捨不得丟開。閑來比劃著教他幾招幾式,認為男娃娃學上幾手,將來總不會吃虧的。可他就是不貪學,大人再搞摸他也不聽,一味地按自己的玩法去玩。漢婉教識字他倒是很聽話,五六歲就能認識近千個字。謝玉恨著、愛著說:「你呀,你真真不是塊跟我學的料,以後叫人欺負,想學也遲了。」
漢婉認為兒子該上學了,正熬煎送他到那裡去上學呢,方怡庵就來看望她,提起了孩子上學的事,又把兒子叫到當靣,誇兒子如何聰明靈醒,敬修當下就給方阿姨背了幾十唐詩。方怡庵笑著說:「光會溜口歌不行,字還要認得,字要搬了家也能認得才行。」敬修便說:「考考我,考考。」方怡庵說:「行!」順手掏出來個自來水筆,又問:「有紙嗎?」漢婉說:「有,為教他認字,我在縣城買回了些單道林紙,常寫些字教他認,咋能沒紙呢!」隨後從八仙桌大抽屜里拿出了一張紙,方怡庵趴在桌上寫了好一陣子,拿給了許敬修看。他立即念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了,主席是**,朱總司令是解放軍的總指揮,志願軍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打美帝,野心狼……」整個一大篇全念完了,沒有一個不認得的,方怡庵高興得把他摟在懷裡說:「好,好娃娃,跟方阿姨上學去。」
方怡庵結婚後,夫妻同在一個單位工作,不太方便,就調到城關小學工作。這城關小學是利用原城東南角偽縣政府保安團的營房改造而成的新學校。地方寬展,房舍較多。組織上同意方怡庵把家就安在這兒,離縣武裝部較近,丈夫上下班也方便些。方婚後幾年沒有孩子,兩個人的生活就顯得孤清了,他們很樂意把漢婉的兒子放在身邊上學。
漢婉在猶猶豫豫中同意了方的提議,又明兒子的生活費由自己出,方怡庵說:「甭提生活費的事了,咱姊妹倆說這話叫人噁心。」漢婉說:「如果你不要生活費,秦營長斷乎不同意的,我也不敢把孩子送到你跟前。」方怡庵笑了,又說:「你拿這話戧住了我,生活費不生活費以後再說,這個暑假一完我就來接孩子,或者我這回走時就把娃領上都行,你要不放心,每兩星期來檢查一次我的工作,咯咯咯……」漢婉也紅著臉咯咯咯笑著說:「我忘了,現在解放了,一個**營長已經一屁不值了!」方怡庵說:「看你說的,誰跟誰呢,咱只說姊妹,不管別的。」
方怡庵在這件事上,事事都依著漢婉,她生怕把這事攪黃了。
暑假結束,方怡庵就領許敬修到城關小學上學了。給他在小套間支了小床,放了桌凳。他離開了父母簡直就像個懂事的大人,一切聽方阿姨的安排。對那位叔叔既怯怕又很尊敬,沒過多久就熟悉了,認為這個叔叔比父親還要隨和可親,便安安心心地在這裡上學了。
許敬修被送進城關小學讀書。人小個子矮,坐在前頭第一排。他左邊坐著一個小女孩,右邊也坐著一個小女孩。上了半學期課,他從不多說一句話,要不是課堂上他回答老師的提問,同學們還以為他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左右兩邊的女孩上課時常隔他互相小聲說話,往往引起老師的誤會,把他叫起來罰站,他很討厭她倆,但不抗議,也不向老師揭,甘心而不願地被罰。她倆都知道他的名字,他也知道右邊的女孩叫夏如錦,左邊那個圓盤臉、大眼窩、黑眉毛、碎嘴白牙的女孩叫呂春。這倆女孩都愛說愛笑,尤其是老師不在的自習課,她倆就像他不存在一樣大聲說笑爭吵。當他露出不滿的表后,她倆就立即住聲。對他這個敗興的同學她倆好像都有點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