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救命(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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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暢第一次出錯是在菜市,他已經轉身走了幾步,忽然被賣蔥花的叫住:「喂,你是沒領工資或是故意裝蒜?」孫暢羞得滿臉通紅,趕緊回頭補交了兩元蔥花錢。***他想俺老孫買了十幾年的菜,忘記交錢還是頭一遭,偶然而已。第二次出錯是在早餐店,他拿起一瓶豆漿就走,出門之後才覺沒付費。他想這還是一次偶然,原因是忙暈了。第三次出錯是在醫院的單車棚,他取車時不僅忘了交保管費,而且是第二天才想起沒交。他想再不注意,恐怕偶然就變必然了。
這天放晚學,他從辦公室里出來,在走廊拐了幾個彎,忽然就聽到一聲悶響,眼前的玻璃「嘩」地散落,腦海里有悠長的回聲。他一摸前額,手上全是血,再看地板,都是玻璃碎渣。此刻,他才確信腦門剛剛跟玻璃打了一架。學生們圍上來,問:「老師,要不要去醫務室?」他說:「我沒欠你們錢吧?」
他捂著額頭來到婦產科,把傷**給小玲。小玲一邊幫他包紮一邊說:「現在,你又欠學校一塊玻璃。怎麼老是欠呀?」
「都是緊張惹的禍。」
「又沒做虧心事,有什麼好緊張的?」
「難道你就不怕麥可可跟我們要人?」
「救命時說的話,還能當真?」
「我敢保證她醒來的第一句,就是問鄭石油在哪裡。」
「未必。也許她忘了。」
「不可能。不信你現在叫她打靶,槍槍都是十環。」
「幾天時間,就是神仙也找不到那個騙子。」
「所以,我急得大腦都出汗了……」
「誰叫你冒充鄭石油?活該!」
「我要是不冒充,你那話就接不下去。大道理你不講,偏說什麼鄭石油回來了,活活把自己人逼進死角。」
「旁邊不是還站著好多男人嗎,你急著哭什麼喪?」
「人家不是她的孝子賢孫。」
「那你是他的孝子嘍?」
孫暢氣得抖。他說:「汪小玲呀汪小玲,想不到你說話也不講良心。我冒充鄭石油的時候,你不是點過頭的嗎?」
「畜生才點頭。」
「點頭的是畜生。」
「就你嘴巴狠。」
小玲一生氣,把手裡的膠布按到孫暢的嘴上。兩片橫著的紅嘴唇,外加一條斜豎的白膠布,就像數學的不等號,映在對面的鏡子里。孫暢被刺激,一把扯下貼在前額的紗布,露出流血的傷口。護士驚叫:「孫老師,會感染的。」孫暢的嘴唇掙扎,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他用雙手慢慢地撕嘴上的封條,面部肌肉顫抖了幾十次才把嘴巴打開。透了一口氣,他說:「凡是汪小玲摸過的紗布都有劇毒。」
小玲一轉身,跳腳出門。孫暢沖著她背影說:「你跳得再高,我也沒欠你錢。」說完,他把膠布遞到護士面前,說:「你參考參考,誰家的老婆會用這種方式給老公拔鬍鬚?」護士抬眼一看,幾根粗壯的鬍鬚粘在膠布上。
9
麥可可開口說話那天,孫暢和小玲都在床邊。她說的第一句是「對不起」。這讓孫暢忽然有了久違的輕鬆。小玲在與孫暢對視的瞬間,臉上甚至都有了賭贏的表。但是,輕鬆的心只保持了幾秒,麥可可就說了第二句:「鄭石油在哪裡?」
孫暢說:「我去找過蔣警察,求他通緝令。他說只有重要犯人才能享受通緝待遇。我說鄭石油害得麥可可差點兒沒命,難道還算不上重要?他說感的事不歸他們管。」
「這麼說鄭石油沒回來?」
「後來,我去了一趟報社,請他們登了這個。」
孫暢掏出一張報紙舉到麥可可的眼前。報紙一角印著鄭石油的照片,旁邊一行字:「請告訴他的確切消息,有酬謝。」麥了一會兒呆,說:「當時我就懷疑,可還是忍不住醒、醒了。」她抹著眼角,淚水眼看就要出來了。孫暢說:「尋人啟事已貼到網上,我現在是24小時開機。」麥可可鼻子一抽,似乎把眼淚也一併抽了回去。她說:「你能把他拽回來嗎?」
「有可能。他們用這種方法找到過失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