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異化

第310章異化

對於時間的感知被切斷了，小鳥秀珍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躺了多久，他逐漸感覺到睏倦，一些稀奇古怪的，完全不輸於自己的念頭正在從腦海之中冒出來，他好像理解了那些冥冥之中的意圖，但又無法將那些信息真正徹底的轉換成自己能夠理解的形式，他感覺大腦混混沉沉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自己意識外面塗上了一層粘稠的油脂，這些油脂正讓自己的一切感官都變得遲鈍起來，那些如真似幻的啟示與呼喚正變得清晰起來，但那仍是自己無法理解的語言，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腦海和耳中不斷鼓動的噪音，小鳥秀珍逐漸意識到了一件事情，自己正在被改變，儘管他仍舊可以確定自己理智尚存，但這樣渺小且脆弱的理性，在那些聲響越來越大，如同狂風呼嘯和雷聲轟鳴的顛覆之下，究竟會在什麼時候耗盡風中殘燭般的最後一絲光輝是他不確定的事情，似乎有什麼東西要來了，心臟開始不正常的跳動起來，如同急促的鼓點，在這鼓點聲中，又混雜著撕裂的尖嘯和地動的轟鳴，他沒辦法活動自己的身體，但是感覺道一些變化正在發生——

自己的視線正在扭曲，兩隻眼睛看向不同的方位，還有越來越多的視角出現，在更低更加古怪的地方環顧四面八方，自己的手臂睜開了它的眼睛，所有的視角都拼湊在腦海中，相互連接，相互衝突，極致的割裂感讓小鳥秀珍的大腦感到一陣刺痛，但他很快就適應了這古怪的視角，這沒什麼奇怪的，就好像，這並非是他剛剛身體產生變化而導致的結果，而是從他誕生開始，這樣古怪的視角就已經伴隨著自己了，這很正常，沒什麼值得驚訝的，沒什麼值得奇怪的。

身體變得綿軟無力起來，小鳥秀珍發發現自己正在緩緩下沉，所有的視角都在轉動，以一種極為緩慢的方式流動著，自己身體就像是夏天的掉落在地的雪糕一般緩慢融化，他應該感到驚悚的，應該因為自己身體這無端且詭異的變化感到恐懼，發出尖叫，但是他沒有，他只覺得有一種異樣的安心感正充斥在自己的心間，是一種如同回家了，回到母親懷抱一般的感覺，那種促使他來到這裡的直覺所帶來的緊張與不安正在被這種安詳的感覺沖淡，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自己已經完全便成了一灘粘稠古怪的流體，自己的無數肌肉和神經都伸展開來，它們如同星光一般閃爍著，自己可以看到四面八方，自己向四周延展，向世界伸出觸腕！

在這一刻，小鳥秀珍看到了一些東西，就在天空中，那是一顆漆黑的星辰，散發出混沌的光芒，也許不是星辰，只是位於天空中的某樣東西，一個黑色的，彷彿是向外散發出光芒的洞口，這片詭異之地正沐浴在那古怪的洞口散發出來的渾濁光芒中，他還看到了一些東西，無數細碎的粉末漂浮在那黑色的洞口周圍，這些碎屑似乎被某種力量牽引，變成了環繞洞口旋轉的絲帶，接著，他又看到巨大的裂痕，就在那洞口周圍，裂痕想著四周蔓延，那些恐怖的裂縫中又有同樣的渾濁光芒照耀下來，他注意到了一些形態的轉變，那「洞口」逐漸變得有形，那並非是一個洞口，而是一個尖銳的錐子，是黑霧，是旋轉著的風暴，是一顆正在不斷滲入世界的鑽頭，是一種來自世界之外的可怕災害，一個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可怕的......生物又或者別的東西......一種和自己所處的世界完全不匹配的，無法理解的怪異事物，這個事物帶來這這些可怕的異變和扭曲，它正在......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摧毀這個世界。

小鳥秀珍忽然意識到，那可怕的黑色風暴沒有任何的思維，它只是在遵循著某種本能不斷滲入這個世界，它本身並沒有主動釋放出任何的危害，所有扭曲和轉變都是被動發生的。

他並不理解自己所以想到的東西，那就像是腦海中的靈光一閃，只是短暫而又片刻的醒悟，他只是有一種直覺，可能來自自己，也可能是來自自己腦海中某種久遠的迴響，一切可以理解和不可以理解的東西都在接觸中被碾成粉末！

終於，小鳥秀珍的思維迎來了一瞬間的停滯！

這停滯的一瞬間十分短暫，可能只有一普朗克秒，但小鳥秀珍卻感覺自己彷彿度過了數萬年，他在那一瞬間被從世界中剝離出來，有無窮的幻象湧入他的腦海，某種更加久遠的回憶帶著迴響在腦海中瘋狂涌動，那些事物誕生在自己所生存的世界誕生之前，誕生在詭異世界誕生之前，誕生在黑霧摧毀更多的世界之前，無數的宇宙在眼前崩毀，又無數次的重組，時間彷彿在倒退，那些不屬於這個世界更加久遠的記憶形成了無數的信息，這些信息仿若奔騰的河流躥向大海一般湧入了小鳥秀珍的腦海，這些信息正逐漸變成他可以理解的方式，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以及柔和的聲音在意識和理智的夾縫中響起，它們不斷衝擊這小鳥秀珍的靈魂和思維，清醒的頭腦爭辯的滯澀，他看到了那些信息，但抓不住它們，信息如同沙子在縫隙中溜走了。

最後只餘下一點畫面，和隻言片語。

他看到了一位女神，或者一個像是人類的巨大生物，他似乎被ta拿在手中，那雙顏色迥異有著菱形瞳孔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或者是看著這亘古記憶的主人，他逐漸清晰地看到了那是什麼東西，一個水晶？一個球體？一個方塊？

那是一個不定性的扭曲事物，正不斷變化這自己的形態，它由無數黑色的線條編織變化，是一個不定形的幾何體，在幾何體內部有無數的符文涌動，有萬千星光閃耀，還有兩個漆黑的生物，一團漲縮不定的漆黑星團，一隻如狼的巨大野獸，無法理解的能量在它們身上釋放出來，漆黑星團不斷旋轉，如狼的野獸在後面窮追不捨，於是它們逸散出來的能量變成了長長的尾巴，在幾何體內部逐漸將無數的星空包裹，變成了混沌無光的外殼。

他又聽到了斷斷續續的聲音，在一片荒野上傳來，天空是紅色的，彷彿正在被烈焰灼燒，遍地是赤色的沙礫，風化的怪石，僅有的幾株植物也乾枯壞死，變成漆黑的雕塑，它們是扭曲的，它們異常高大，彷彿經受了非人的折磨，那個聲音的主人，有著好看眼睛的ta就站在這裡，站在一個無比巨大的，鬱鬱蔥蔥的樹地下，這棵樹在這凄苦的環境中成長，用僅有的綠色遮擋住了熊熊燃燒的天空。

「......你正在嘗試做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

「我知道......但很有趣......我們需要種下更多的樹......我從灰質國度找到了一個小模型......一點記憶的殘渣......萬千情感......歷史和信息......一個保護殼......這是一個簡單的結構和框架......接下來讓它自由發展吧，飛吧。」

由無數漆黑線條組成的不定形幾何體被托舉起來，無形的力量推著它飛往遠處，穿過熊熊燃燒的天空，去往一片漆黑的虛無之中，他漸漸看不到ta的身影了，但是還能夠聽到ta柔和而的聲音，ta和另外一個存在對話的聲音。

「你放進去的那兩個是什麼？」

「空間和時間，還有無限的變化和可能性，它們會保護它。我們尚不知道內部會誕生出怎樣的世界，但只要它們兩個正常運行，那就不會出現問題。那裡面會誕生出屬於自己的世界，可能和我們的相似又或者完全不同，這層外殼可以很好地保護它，它們最好不要跟有著不同法則的外界接觸，也不要和這它們兩個接觸，這樣就不會出問題，你知道不同法則的世界觸碰在一起會發生多可怕的事情的，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扭曲，被摧毀，然後變成毫無用處的沙礫與殘渣。」

下一瞬，小鳥秀珍恢復過來，總覺得自己好像接觸到了什麼，和自己的世界無限遙遠，又無限接近的事物，他沒能記住太多東西，只有一個隱隱約約的印象盤桓在腦海中，那是世界最初被創造的模樣，所以......創造世界的神是真的存在的嗎？那麼此刻世界遭遇如此的危機，神會拯救我們嗎？

神不會拯救我們，如果會的話早就行動了。

小鳥秀珍感覺自己被撕裂了，靈魂正在自己與自己對話，訴說著一些荒誕不羈的事情，無數稀奇古怪的幻象，無數不真切的幻想充斥在視野和腦海中，不知什麼時候，某種巨大的衝擊撞入了自己的腦子，然後又有無數怒號和尖嘯在身軀中滿溢，靈魂和理性在一瞬間被撕裂成無數碎片，難以忍受的劇痛充斥這他的全身，遍布他所有的思維，包裹他脆弱的靈魂，於是他發出嘶啞的尖叫，無數的他，無數的嘴都在一起尖叫，聲音化作鼓噪的鳴響，如剃刀一般一點點切割著自己的一切，但在這痛苦的過程中，卻有一道信息被他清晰的理解了，那是奄奄一息的聲音訴說的未知語言。

「危險......警告......不穩定......正在遭受破壞......錨點在崩毀......嘗試重新穩定......失敗......再次嘗試......失敗......再次嘗試......」

「神明早已投下視線。」

「錨點重新穩定，無法進行自我修復，正在遭受破壞，立刻阻止，立刻阻止！」

「啊啊啊！！！」

小鳥秀珍從睡夢中驚醒，那種奇異的，古怪的纏繞著自己的直覺依舊在意識中鼓噪著，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彷彿理解了這種信號的意思。

它在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