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恩仇簿

第四章 恩仇簿

陳天默乾咳了一聲,道:「大帥誤會了,我要帶走的是啞奴,她跟我一起來的帥府,走的話自然也是一起走。」

「啞奴啊,沒問題,你只管帶走。」齊振林大方的一揮手,忽然間吃驚道:「誰?!啞奴?!」

陳天默點了點頭:「是的。」

齊振林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你說他,他是個女人?」

陳天默笑道:「是的。」

「我他娘——」

齊振林感覺自己的認知徹底崩塌了!

陳天默道:「其實她也不是啞巴,更不叫啞奴。她叫心月,當初進帥府的時候,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才加以偽裝的。」

齊振林苦笑道:「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帥府里的下人很多,能讓齊振林記住的卻寥寥無幾,其中便有陳天默和啞奴。

陳天默是因為長得英俊,啞奴卻是因為古怪。

首先,啞奴是個啞巴,從來沒有說過話。

其次,啞奴還一直戴著帽子,春夏秋冬都不摘掉。

再次,啞奴的臉上總是很臟,黑漆麻烏的,似乎從來都沒有洗過。

但這些還都不是最奇怪的,啞奴最古怪的地方是力氣大!

大到哪種程度?

有一次,帥府的馬驚了,滿院亂躥,眼看就要撞上在院子里玩耍的齊玉燕小姐了,齊小姐都嚇傻了,完全忘了躲避,而啞奴剛巧就在一旁,揮手一拳把馬給打死了。

不錯,是一拳打死了一匹瘋馬!

啞奴的大名隨之傳遍帥府!

雖然人長得瘦

瘦小小,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卻成了無人敢惹的存在。

因為救了齊玉燕,齊太太很感激啞奴,吩咐帥府管事給他換房,啞奴卻不肯,就只願意跟著陳天默,住在帥府最小的一間耳房裡。

齊振林也很欣賞啞奴,如果不是啞巴,齊振林早就把他提拔到自己身邊,讓他憑力氣積累軍功賺取名利了。

但無論如何,齊振林都沒想到,啞奴居然是個姑娘!

一個姑娘家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

簡直是匪夷所思!

齊振林又想到陳天默和啞奴住在一間房裡,心思便歪了,忍不住嬉笑道:「你和她,嘿嘿~~你倆是那個?」

陳天默知道他在想什麼,微笑道:「她是我妹妹。」

齊振林詫異道:「你們是兄妹?」

陳天默稍作解釋道:「她是我流落江湖時撿來的,我倆都是孤兒,便相依為命做異姓兄妹了。」

「哦~~」齊振林心中暗想:「肯定是因為人家長得丑,才做兄妹的,不然,早做夫妻了。」

他心裡這麼想,嘴上說道:「你們既然要走了,就別再穿著下人的衣服了,我讓人準備幾套新衣物,你們在帥府洗洗澡,換身衣服。」

陳天默道:「大帥給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不必再客氣。」

齊振林堅持道:「今晚我在府里設宴款待你和啞——那個,心月,是家宴,沒有外人,你們明早再走。這不是客氣,是我最後的心意,你就別推辭了。」

陳天默見齊

振林情真意切,又知道齊振林肯定還擔心帥府夜裡再鬧鬼,索性就再留一晚上吧,便答應了下來:「好,那就叨擾了。」

齊振林當即叫來帥府管家,讓他以最高規格來安排晚宴,又叫來管家婆子,讓她收拾浴房,準備熱水和新衣。

陳天默自去找心月,說道:「妹子,今晚不走了,大帥要宴請咱們兄妹。待會兒沐浴更衣,好好的打扮一番,你不再是啞奴,我也不再是雜役,咱們體體面面的去赴宴!」

心月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很是乖巧的答應道:「怎麼都行,反正我全聽大哥的安排。」又說道:「大哥你盤點盤點包袱,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落下。」

陳天默笑道:「不用了,你一直都很細心。」

心月還是如數家珍的盤點了起來:「一件麻衣,兩冊古書,四樣法器——皂白相筆、伍子魂鞭、雷擊棗木令、軒轅八寶鑒,這幾樣是最重要的,都要帶上。」

陳天默補充道:「還有《恩仇簿》,也別忘了。」

心月從包袱中抽出來一個厚厚的本子,說道:「帶著呢。」

陳天默幽幽的吐了一口氣,聲音低沉的說道:「這上面可是記滿了這些年來我精心收集的許多門派家族的資料啊,有的是仇家,有的是未來之敵,還有的是可以結交的朋友。從明天開始,我就要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了!」

心月精神一震,問道:「大哥,你打算先找誰算賬?」

天默正待回答,耳房外忽有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陳天默打窗縫裡一瞥,見是管家婆子來了,便對心月說道:「明天再對你細說吧。管家婆子催咱們去洗澡換衣服了。」

「嗯。」

——

帥府里很多人都知道陳天默長得英俊,丫鬟們夜裡閑聊時議論最多的是他,門子、護院、伙夫、車把式以及雜役們最恨的也是他,姨太太們空虛寂寞冷的時候想的還是他,但他們還是低估了陳天默的英俊程度。

當陳天默脫掉下人的短衣皺褲,沐浴梳洗,換上齊振林為他準備的白色袍服后,整個人又有了一番極大的變化!

正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合身的長袍線條流貫宕揚,越發把陳天默那頎長的身材顯得玉樹臨風!而且還襯托出一股儒釋道兼而有之的世外高人氣質,盡顯不俗!

當陳天默走進宴廳的時候,燈光一照,他整個人就像是在發光,廳中所有人的眼睛都被晃住了!

眾人心裡幾乎不約而同的想:「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蓬蓽生輝?」

大小姐齊玉燕平時在中州女校讀書,與陳天默的接觸並不多,但今天帥府發生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

陳天默談笑間破解旁門左道的鬼把戲,抬手間掌斃挾持大帥的厭勝門高手,三言兩語破獲王副官和三姨太的姦情……這些事迹在府里肆意傳揚發酵,使得齊玉燕好奇無比,這個陳天默,到底是個什麼寶藏少年

啊。

如今,齊玉燕看見陳天默竟是這樣的儀錶不俗,她腦海里立時就浮現出許多詩詞來,什麼「文質彬彬,然後君子」,什麼「宗之瀟洒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什麼「雄姿英發,羽扇綸巾」,想到深處,俏臉發紅,耳根子發燙,心裡也「砰砰」亂跳起來。

大太太、四姨太、五姨太、六姨太也都有些發花痴。

大帥不帥,人家才帥好嗎!

齊振林看在眼中,心裡一陣的后怕:「這陳天默還是走了好啊,不然,我剩下的這幾個姨太太恐怕也保不住了,但凡這小子動點什麼歪心思,她們肯定會再送我幾頂綠帽子戴!」

「咳咳~~~」

齊振林收起胡思亂想,問道:「天默,怎麼只有你自己來了?心月呢?」

陳天默笑道:「大帥派人送過去的旗袍很好,但是她卻覺得裸露的地方太多,死活不肯穿出來見人。」

幾個姨太太都吃吃的笑了起來。

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片子啊。

她們都已經從齊振林口中得知啞奴其實是個姑娘了,也都想看看她的女人裝扮是個什麼樣子。

齊玉燕活潑好動,好奇心也最重,起身笑道:「旗袍確實露的多,她不習慣穿也正常,我拿一套我自己新買的衣服給她換上吧。」

陳天默連忙說道:「不必麻煩了,齊小姐。」

齊玉燕不敢看陳天默,低著頭紅著臉說道:「先生客氣,不麻煩的。」

話沒說完,齊玉燕就

著急忙慌跑出去了。

齊振林手裡盤著核桃,說道:「那咱們就等心月過來以後再動筷子。天默啊,你們離開帥府之後,打算做些什麼呢?」

陳天默猶豫了片刻,最終答道:「我打算開個古董店,做個生意人。」

「古董店?」齊振林眼睛一亮:「你還懂這一行?」

陳天默點了點頭:「懂一點,但不多。」

齊振林讚歎道:「先生說自己是個孤兒,可怪了,這一身本事都是從哪裡學來的啊?」

陳天默嘴上謙虛道:「大帥學的是治國安邦,天默學的是三教九流,這些東西雖然雜亂卻好學,只要留心,處處都是學問。」心裡卻暗暗說道:「還要多謝你啊,你書房裡什麼典籍都有,每天還有新鮮的報刊雜誌送來,連洋文的都有,你卻不看,只好都便宜我了。」

「來來來,我這裡有個東西,先生來掌掌眼。」

齊振林從腰上取下一塊白玉墜,遞向陳天默。

陳天默沒接:「這是大帥的貼身物品,天默怎麼好拿來賣弄呢?」

齊振林笑道:「小玩意兒,不值一提,你只管盤弄它!」

陳天默便接了過來,放在掌中一看,但見是個白玉鏤雕鳳凰墜,捧起來,在鼻尖嗅嗅,漸漸的眉頭微皺,還給了齊振林。

齊振林見他不說話,便問道:「這玩意兒怎麼樣啊?」

陳天默似笑非笑的答道:「不怎麼樣。」

齊振林一愣,忙問道:「先生怎麼個意思,這東西

不是老物件?」

陳天默盯著他,意味深長的說道:「是老物件,只可惜沾著土腥氣,隱隱發臭發腐,像是地里刨出來的,來路不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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