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三、喜則思變(2)
昔貴和紅牛兩個你一杯我一杯又喝了幾杯,昔貴說:「我給你說點正事,我去年到清涼寺和師傅們切磋武藝,談岑師傅說白鹿原有個財東販運板鹽、煙草,生意做得很大,一次就給寺廟捐了八百大洋,蓋了大殿。***咱也得想想辦法,嘴說攆上老六家,不拿出些行動不等於白說嘛!」紅牛回答說:「哥,你這話啥意思?你直說兄弟聽你的。」說著一仰脖又一杯酒下肚,昔貴說:「光靠做莊稼,不了家,我看咱也搞點生意。」紅牛說:「那我們能幹啥?」昔貴端起酒杯在手裡轉來轉去,看了半天只是笑不說話,紅牛說:「你光笑啥呢,到底你打的啥主意?」昔貴把酒杯放回桌上,指著杯中之物一板一眼地說:「就——干——這——東西!」紅牛瞪大了眼睛說:「酒?」昔貴說:「對!開燒鍋做燒酒。你忘了,咱爺爺是幹啥的?咱爺爺正是燒酒的,而且是燒酒的大把式。」紅牛說:「我也聽我爸說了,咱爺爺當年在晉中一個什麼縣做了十七八年燒酒的師傅呢,但爺爺不在了,咱們啥也不會呀!」昔貴說:「不會怕啥,你伯跟著爺爺做小工也幹了多年呢。」「就咱幾個?」「還有二叔給咱幫忙怕啥。你知道爺爺當年燒的什麼酒嗎?就是山西那汾酒。汾酒可有名了,從古到今,杏花村一壺酒。」「杏花村在哪裡?」「在咱山西老家,在低庄鎮。」「低庄鎮在哪裡?」「在汾河灣,汾酒就是用汾河的水釀造的。」正說著銅鎖走了進來,紅牛起身趕緊把大伯拉到了桌前,讓他坐下,給他恭恭敬敬端了一杯酒,銅鎖喝下,拿起筷子邊夾菜邊說:「你兩個剛諞啥呢?」昔貴說:「就諞你和爺爺釀酒的那杆子事呢。」銅鎖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紅牛說:「咱也做燒酒家。」銅鎖點著煙沉思了一會說:「要說家致富開燒鍋倒是個好事。你爺爺當時給我說,掌握這門手藝一輩子就有吃不完的飯。」昔貴說:「你把當年燒酒的手藝還記著嗎?」銅鎖說:「沒學精,但還記著呢。只是那年鬧旱災接著又是水災,大家都逃難我們走散了,回去家也沒了,你奶奶死了我們逃到了這裡。」紅牛說:「伯,先不說那些事,你看在咱這兒弄得成燒酒?」銅鎖說:「能行嘛,但一大攤子事呢,憑咱這幾個人哪能鋪得開那麼大的攤子?你們知道茅台酒是咋來的?」昔貴和紅牛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搖搖頭說:「不知道。」銅鎖說:「聽說很早以前,咱們山西有幾個人到貴州做生意,因為交通不便,黔晉相距九千里,他們長途販運汾酒不方便,就在貴州用當地的水和玉米、大麥採用汾酒的釀造方法釀酒,沒料到貴州的泉水獨特,釀出的酒更有風味,勝出了咱的汾酒,現在人人都知道茅台酒香,卻很少有人知道茅台酒的老家在山西。」昔貴急忙說:「你跟我爺爺學了多少手藝?」銅鎖說:「學了一點,我十二三歲,就跟你爺爺打雜。配酒麴的時候,你爺爺倒是領著我,看見你爺爺把原料拿出來攪拌,我又是遞勺子,又是倒水。曲酵好以後在大夥的幫助下,壓成磚塊狀的曲胚。我攤得滿臉的汗,差一點兒把鼻涕都掉到裡面。」紅牛笑著說:「掉到曲裡面酒味說不上還更香了。」銅鎖說:「你胡說啥哩。」昔貴看看父親,拿起酒壺給父親一邊倒酒一邊說:「紅牛是和你開玩笑呢。」緊接著給紅牛酒盅添滿酒,紅牛端起酒杯和銅鎖碰了一下,兩人一口悶下。銅鎖拿起筷子夾著菜說:「每次曲酵到一定程度,你爺爺把門打開故意問我,你聞這味咋樣?我只感到一股酒味撲鼻而來,再沒有什麼感覺。你爺說你再聞一聞,我就感覺有一股清香。他說聞著香味就好了。勾兌酒的時侯他也叫我幫著打下手,才開壇的酒香氣撲鼻,滿屋芬芳。一罈子酒放的時間長了就蒸濃縮了,往往只剩下半壇!」紅牛睜大眼睛看著大伯說:「那麼多的酒到哪裡去了?」銅鎖押了一口茶說:「跑了唄!」昔貴說:「上邊用泥封著還會跑那麼多?」銅鎖說:「酒一捂就成了氣體,氣體從哪兒跑不了?」紅牛說:「哦!成了氣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銅鎖說:「這就成了精了,這一罈子酒要勾兌好多新酒哩!兌成的酒無色透明、清香、醇厚棉柔、回味悠長,口留余香,含酒精一般都在65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