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人牲
後面沒再出現字，卻響起詭異又短促的鐵哨聲。
刺耳，聽上去渾身起雞皮疙瘩。
待鐵哨聲消失，剛才在山裡看到的亡魂，全都出現在了剛才眾人站立的地面上。
一個個，全都舉著柴刀、斧頭或是弓箭，仰頭盯著他們，甚至那幾個小孩子，也舉起了挖野菜的小鏟子。
是敵如何……顯而易見。
巫語冷笑：「不會只有這些小把戲吧？」
話音未落，聚陰石里噴出一股陰氣，連同陰氣一起出來的還有個魂體。
魂體逐漸在眾人面前聚攏，變成人的樣子。
但是，並沒有具體的模樣，就像是照在地上的影子那般，只有個大概的人形。
然而，這魂體出現的瞬間，周圍的陰煞之氣變得更加濃郁，充斥著悲傷、痛苦的情緒。
就連原本站在地面上，仇視唐糖等人的魂體，此刻也控制不住嗚咽起來。
鬼，沒有眼淚。
但鬼也會難過，而且，這種磁場會影響周圍的人。
眾人連忙穩住心神，不讓這種磁場影響自身。
「啊——」
突然，那鬼影發出一聲悲鳴。
似悲鳴，又似哀嚎，更像是慘叫聲。
聲音直擊靈魂，原本固守靈台的眾人，不受控制的紅了眼睛。
在最前面的唐糖，眼神有瞬間獃滯，等她回過神時，已經淚流滿面，抽噎個不停。
悲傷、痛苦、無助、絕望，不甘、怨恨。
感受到慘叫聲里的情感，唐糖淚眼汪汪的看著它，一時間竟沒了動靜。
簡紹和沈溫言立刻上前，將唐糖護在身後。
「糖寶，回神！」簡紹低聲喚道。
沈溫言警惕的盯著那抹鬼影，眉峰緊隴，眼底晦暗不明。
「小師兄……糖寶……糖寶沒事。」唐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卻是越擦越多，怎麼都擦不完。
索性，一頭扎進簡紹懷裡，放聲大哭。
悲傷的氣息將所有人籠罩其中，一向情感淡漠的簡紹，眼尾也泛著紅意。
「先回去吧。」巫語低低說道。
抬手一揮，淡金色的光芒，將周圍的低迷磁場打破。
出發時各個意氣風發，回去時卻各個萎、靡不振。
和其他人碰面后，耿錦娟立刻注意到了唐糖情緒不對，想上去問問怎麼回事，被齊長老攔下了。
「糖寶有她的師父、師兄照顧，咱們別過去了。」語氣里，也帶著難掩的擔心。
可，擔心歸擔心，他們幫不上忙也是真忙不上忙。
由於他們辦的事情特殊，眾人沒選擇借住村民家裡，而是在樹林裡面選了處寬敞的地方扎帳篷。
從外面往裡看，看不到他們，方便隱藏。也沒有離山腳下太遠，真出了什麼事，也方便撤離。
巫語帶著人走進給他準備的帳篷里。
一群人自己找地方坐下時，錢英俊已經從自己的乾坤袋裡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小點心，遞到唐糖面前了。
「糖糖小寶貝，你看二師兄帶了什麼。」他晃了下甜香撲鼻的小點心。
唐糖卻一反常態的，並沒有開心起來，反而搖搖頭，懨懨的靠在簡紹懷裡：「謝謝二師兄，糖寶不想吃。」
「怎麼回事？那個鬼影到底什麼情況？」賴傳憋不住了，急切的詢問道。
認識糖寶這麼長時間，第一次見糖寶這麼沮喪。
巫語嘆了口氣：「你們剛才仔細觀察那個鬼影了嗎？」
賴傳點頭：「觀察了，感覺很奇怪，比鬼煞還要厲害，但是……各方面看上去又像是普通小鬼兒。」
「對。」巫語點頭。
賴傳愣了下：「什麼？」
巫語：「那就是個普通小鬼兒。」
賴傳不可置信的反駁：「怎麼可能！」
「普通小鬼兒，能讓那些幽魂臣服？能讓糖寶哭成這樣？！」他拿出最有力的證據反駁道。
普通小鬼兒沒什麼本事，連活人兩句惡語都怕。
這也是為什麼有句話說，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而且，那個鬼影出來的時候，那種壓迫感，分明比鬼煞帶來的壓迫感還凶！」冉志補充道。
巫語看了眼他倆，反問道：「你們知道人牲嗎？」
二人：「人牲？」
「嗯，人牲。」
祭天會有祭品，多數是用豬牛羊之類的，當然也有用狩獵時，獵到的最兇殘的獵物做祭品。
可還有一種，是人牲。
用人來做祭品，活人。
把人的內臟掏空后，對半刨開，然後掛在祭台上獻祭。祭祀結束后，大家還會一起把祭品吃掉。說是吃了之後，能得到天神的祝福，獲得神明的庇護。
而且，在殺之前，還會用各種各樣的工具折、磨，好讓人牲發出慘叫。傳說，人牲的慘叫聲越大，越能上達天聽，讓天神喜悅。
「簡直是荒唐！」賴傳怒不可遏：「神經病吧？！腦子有坑還是心理有病？」
冉志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手段這麼殘忍，還指望能夠得到天神的祝福和庇護？」
「那時候的認知，就是這樣的。甚至會拿所殺的數量，做攀比。覺得越厲害的人，殺的越多。有個皇帝在位五十多年，殺了近萬人。」巫語意味不明的沉聲道。
柳雲笙對這些研究最多，最先反應過來：「師父的意思，剛才那個鬼影，是人牲的魂魄？」
不等巫語回答，自顧自念叨著：「也對，生前受到巨大的折磨，又是死於祭祀，會格外凶才對。但是……」
話音一轉，他還是有些不解：「可即便是這樣，一個人牲，也不該這麼凶啊。」
「誰告訴你是一個了？」巫語睨了他一眼。
柳雲笙心裡咯噔一下：「難道說，剛才那個鬼影，是很多人牲魂魄凝聚在一起，形成的？」
「嗯。」巫語點頭。
他擔憂的望著還在流淚的唐糖。
鬼影帶來的影響，對他們也是有用的，可他們再怎麼難過，也僅限於對封建時期的憤怒，對那些慘死之人的同情。
但是唐糖……
她能感受到的，是真真切切地，那麼多人臨死前的所有不甘、怨恨，和……希望。
簡紹旁若無人的抱著懷裡的小糰子，一手輕拍著她的後背，聲音溫軟好聽：「人心無常，是對是錯，都是所做之人的對錯，不是糖寶的對錯。糖寶是最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