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道越不過的坎

瀋水清以為自己到的時候，兄長與邵譽風定早已走遠，卻沒想到還是在書房門口碰到了二人。

大公子一見瀋水清走近，如臨大敵般擋在兩人中間，甚至拿出了兄長的嚴肅，特意厲聲道：「父親等著，你快進去吧！」

透過兄長的側臉，瀋水清看見低頭迴避她的邵譽風。

邵譽風低垂著眼眸，長而濃密的睫毛擋住了一切情緒，可那刻意緊閉不言語的唇，還是出賣了心情。

也是，堂堂侯府公子憑空遭遇這樣的污衊，對面她這個罪魁禍首哪裡還談得上能有個好臉色的？

瀋水清知趣沒有再看，轉身進了書房。

大公子松下一口氣，回身感激地看向邵譽風：「譽風兄我們走吧，別讓侯爺在碼頭等急了。」隨即單手坐了一個請的手勢，便邁步領路走在前面。

邵譽風點頭，跟在了大公子的身後，一路往外而去。

他眉頭平展，眼神堅定的看著前方的路，不喜也不悲就彷彿初來侯府那日般無異。

但在小徑轉角的片刻，邵譽風還是沒有忍住停下了步子。

他回頭獃獃看向瀋水清方才站過的地方，似乎還能聞到空氣中隱隱約約只屬於瀋水清的梔子香。

那些糾纏在他夢境之中的畫面瘋狂閃過眼前……

侯府太大，院落之間也太過曲折，但他的鼻子總能比眼睛先尋到瀋水清的蹤跡。

「請嫂嫂安。」

「小叔安。」

短短一句話，便能引得他平靜之下悸動洶湧襲來！

可不管是夢境還是現實，他似乎都註定要與她背道而馳。

若她懵懂不知也許還能放肆一次，可她卻也同樣帶著記憶，那些圍繞兄長牽扯出來的愛與恨，終究是一道越不過的坎。

罷了，也許這便是最好的辦法。

想著，邵譽風嘴角的苦笑也漸漸柔了下來，可眼神依舊挪不開那一處空蕩。

*

瀋水清原以為侯爺連夜離府，此事定沒了餘地，一路跑得提心弔膽，一進書房，發現吳夫人也在，且神色暢快正笑吟吟地看著她。

瀋水清立即松下一口氣，徑直走到小桌前坐下，抓起點心便往口中送。

沈大人正想說兩句，張開嘴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吳夫人在一邊搖頭示意，他也只得止住，裝作若無其事般坐回案前，眼神示意吳夫人趕緊。

吳夫人點頭應下，接著走到瀋水清身側坐了下來，還倒了一杯水送到她面前：「慢慢吃，別噎著，方才二公子來過轉達了侯爺與他本人的意思，也算是大家都有了個體面的結局，漾漾你可別再任性了。」

「如何說？」

瀋水清嘴裡的點心還沒有咽下去，吳夫人又遞了一塊送到手上，她也沒有多想，徑直又咬了一口。

「還是按照婚書所定，南州沈家嫡女嫁永安侯府世子。」

吳夫人話音剛落，瀋水清倏然瞪大了眼睛！隨即便覺喉頭一緊，乾涸的點心全部堵在一出，她憋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只抓起身側的水杯直接便往嗓子里灌！

吳夫人誤會了瀋水清的著急，一邊送水趕緊又道：「二公子也信誓旦旦做了保證，待與侯爺在南方拜訪世家結束回到京城之後，他立即分府出去獨居，絕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添堵。」

終於，瀋水清咽下了堵在喉中的糕點！

「母親，他邵二公子顧我沈家臉面認下這樁荒唐，您不會就真的以為是他惹出來的這些事吧？我不願嫁世子，我要嫁他邵譽風，他分府出去便能躲得掉嗎！」

瀋水清此話一出，沈大人立即變了臉色！

他氣紅了臉快步走到瀋水清的跟前，二話不說抬手便指著瀋水清的鼻子：「你給我閉嘴！」

那可是未來牽涉到她沈家滿門的事情，瀋水清又如何敢鬆口！

「我就要嫁他，若是父母肯為我打算，便好生運作讓我堂堂正正從他侯府正門抬轎進去，若不願，那我就算是丟盡了臉只做他邵二公子一個姨娘，我也要嫁他！」

難得一次，瀋水清也瞪大了眼睛勇敢回應了沈大人的怒火！

這挑戰權威的行為無異於火上澆油！

啪！

沈大人重重一個巴掌徑直打向瀋水清的臉！

世家貴女平日里最是嬌貴要個體面，就算犯了天大的錯誤，也從未有個打臉的先例！

沈大人這一巴掌下來，瀋水清嚇得一時失了理智，連吳夫人也瞬間亂了方寸！

「漾漾！」她撲到地上徑直護到瀋水清的跟前，「老爺你打死我，是我沒教好女兒，你打我吧！」

沈大人的巴掌已經抬到半空，面對吳夫人卻打不下去！

「啊！」他無奈抓起桌上水壺，重重砸地，「打死你也不明白她在何處失了魂，非要做出這樣的齷齪事來害我沈家名譽！」

「漾漾你究竟為何啊！」吳夫人抱著瀋水清，泣不成聲，「大越人人稱讚永安侯世子儀錶堂堂，小小年紀便如此功績，日後前途更是不可估量，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

瀋水清捂著被打紅的臉，哭泣著喃喃自語：「前途無量是嗎？」

可她又如何能說，日後那些無量的前途，是她沈家滿門的命做成的台階，載著他邵承走去的！

原先邵承就並非心慈能放她沈家一馬的最佳人選，如今經她這般一鬧，若按照原計劃嫁去，世間難免有不透風的牆，若到一切真相都攤在世子面前的時候，她沈家豈非死得更慘！

瀋水清回過神來，又沖吳夫人跪了下去。

「娘，我執意嫁二公子有我不得已的苦衷，求娘體諒女兒任性，替女人再向侯府好生商量。」

「可婚書分明已然定下是南州沈家嫡女與永安侯府世子永結之好，侯爺與二公子也已經從南州碼頭南下了，你要為娘和誰商量？如何商量？」吳夫人抱著瀋水清不放，「是，如今大越比前朝風氣開放許多，民間也盛傳男女自由相愛結親的故事，可漾漾，你不僅是你自己，你更是南州沈家的嫡長女，你既然享受了沈家帶給你的這一切榮華富貴，為何就不願為沈家也承擔一些責任？」

沈家的責任……

瀋水清獃獃看著母親，也流下了迷茫的淚水。

又何嘗不是因為沈家的責任，她才如此折騰胡鬧！

可命運似乎總在和她開玩笑。

就像她當初計劃晉哥哥若能早日考取功名，嫁他也是救沈府的一條妙招。

等來的卻是六年全無音訊，是否如今嫁二公子也同樣虛妄？

難道命運當真要她嫁給侯府世子，然後由她夫君的手，親自屠她沈府滿門？

「母親，若此事已然定下……」

瀋水清已然泣不成聲，可那句「我嫁便是」的話，堵在嘴裡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等等！」

「趙姨娘，不得大人召喚不能進去啊！」

趙姨娘推開拉扯的李老嬤嬤走進了書房，大氣直喘！

「我有一個皆大歡喜的方法，大家可否聽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