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說了你也不明白
「賴神醫,您這臉色……難道是大夫人病得蹊蹺?」
李少夫人立即警覺,湊到賴瘸子身前捂著嘴詫異問道。
賴瘸子回過神來,他看著李少夫人搖了搖頭,又順勢後退了半步拉開了與這位貴婦人的距離。
只不是,順著後退的步子,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瀋水清,投射過去了一個不太妙的眼神。
「不是蹊蹺,只是有些難治罷了,不過還好叫來了我,早日介入治療說不定還能保下大夫人一條命!」賴瘸子說著話,又走到了大夫人的床前,示意候在一邊的彩蝶給他端來椅子,便扶住了大夫人的脈,細細地診斷著。
站在一旁的瀋水清與李少夫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擾,直到看見賴瘸子鬆開了診脈的手,眼見李少夫人馬上就要開口!
瀋水清搶在李少夫人之前,趕緊問道:「侯府里人人都說母親是因喝徒水居士送來的海上方,虛不受補才成了如今這樣,賴神醫您覺得這說法……」
沒想到沈淑清話還沒有說完,賴瘸子立即變了臉色!
「一群庸人!要不是這海上方還吊著大夫人的命,大夫人早見閻王去了!」
聽賴瘸子如此篤定,李少夫人也鬆了下了一顆心。
她又起身坐到了瀋水清的身前,拍著瀋水清的手小聲安撫道:「三妹妹你傻得很,何苦把這些話放心裡去。」
看了一眼李少夫人,瀋水清乖巧地點了點頭,於是又沖著賴瘸子開口道:「今日勞煩賴神醫您過來,是也想讓您為李姐姐開個調理的方子。」
昨日雲歌出府的時候,瀋水清已經吩咐過要給賴瘸子說好今日要做的事情,更要雲歌向賴瘸子說清楚除了大夫人以外,還要給一位貴婦人診不孕的脈。
瀋水清知道賴瘸子這種隱世神醫,通常也比一般大夫更加傲氣,瀋水清原先還擔心若是賴瘸子拒絕,這籠絡李少夫人的路又該如何走下去。
甚至瀋水清還想,只要賴瘸子不拒絕,黑著臉給李少夫人診脈,或者日後在晉禮安面前陰陽她得寸進尺,她也是願意的。
卻沒想到,賴瘸子徑直走到了李少夫人眼前。
「其他人求我,我都懶得搭理一眼,但沈三夫人說與您尤其交好,看在沈三夫人的面子上,我定會用心醫治,包您心想事成。」
嘴上雖是說著感謝瀋水清的話,但賴瘸子眼神卻有意無意只往雲歌臉上瞟。
瀋水清也隨著賴瘸子的眼神,看向雲歌。
隨即她恍然大悟!
以前從未認真對比過二人,可如今這般一看,兩人那深凹的眼睛,簡直如出一轍!
而雲歌感受到了瀋水清的審視,立即低下頭去努力想要藏住她的眼睛,瀋水清也因此更加篤定!
而李少夫人只顧沉浸在興奮之中,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涌動,竟都沒有瞧見。
沒過一會,賴瘸子站了起來,根本沒有告知李少夫人究竟是何原因導致成親多年一直未有身孕,甚至臉上表情還有幾分「懶得給你說,說了你也不明白」的傲慢,他只叫了雲歌:「你,跟我一起出去寫方子。」
瀋水清知道,除了要教雲歌醫術以外,還有更重要的關於大夫人身體的蹊蹺不便當著李少夫人的面說出。
於是她趕緊吩咐雲歌,好讓雲歌與賴瘸子長時間的交談外人看來也無端倪:「去吧,莫要著急,如有忌口之類,定要問齊全、記齊全了再回。」
雲歌與賴瘸子一起走後,瀋水清有意再找些話來聊,卻見李少夫人沉浸在她自己馬上就要憑子翻身的興奮中,回得也有一搭沒一搭的,兩人便也沒有再寒暄更多,她隨意找了個借口便從正院告辭了。
果然,剛出正院院門,便見雲歌迎了過來。
雲歌一臉恐懼的模樣嘴已經張開,眼看著馬上就要把話脫口而出,瀋水清馬上捏住了雲歌的手:「隔牆有耳,回去說!」
主僕二人,一路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周嬤嬤知道今日賴瘸子要去正院替大夫人診斷,從瀋水清走後便一直等在院中,遠遠看見雲歌扶著瀋水清快步往回趕,她立即意識到了出了事,二話不說也迎了上去扶住了瀋水清的另一個胳膊,三人一起進到裡屋,關上了門。
「如何說?」聽見門在身後被關上的瞬間,瀋水清便拉住了雲歌,著急問道。
雲歌臉上的恐懼沒有因為這一路的奔波而減輕,反而站在瀋水清與之對視的時候,恐懼變得更深了!
「賴瘸子說,大夫人是中毒!」雲歌慌張地看向周嬤嬤,「那毒與小姐當時中的一樣,正是晶苗子!」
「我正院正好有苦晶果,是不是還能救?」瀋水清立即問道。
可她心中又隱隱覺得不安。
若是這麼簡單就能破局,雲歌又何故會如此恐慌!
果然,雲歌的頭瞬間搖成了撥浪鼓:「我們知道是晶苗子,是因為賴瘸子說過晶苗子與苦晶果之間的區別!可其他人不知道,便會覺得其實是苦晶果與海上方相衝……」
「海上方是晉哥哥送的,苦晶果又種在秋澗泉的後院……」瀋水清後背不禁起了一層薄汗!
但是她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可這海上方與苦晶果究竟是否相衝,大夫不是一眼便能看出來?!」
「海上方之所以被大家稱為從海上尋來的仙方,難便難得在它藥理與平常大夫所認知的完全不一樣,但各種葯組合在一起卻能達到奇效,大夫們都說不清這其中緣由,但都折服於它功效。」周嬤嬤立即皺著眉頭解釋道,「大夫人這般貴重的人,吃過的葯,藥渣會由藥房統一保管,就是怕萬一到時候藥物有異,也方便去調查。」
瀋水清明白了:「到時候一查藥渣發現裡面有晶苗子,但因為不認識只以為那是苦晶子。藥房沒有苦晶子的領取記錄,到時候便可以自然而然地苦晶子與海上方相衝是故意為之,而懷疑到秋澗泉的頭上!」
當一切都理順了的時候,三人竟都沉默了下去!
這個坑,如今來看,竟似乎沒有解……
許久之後,雲歌才開口打破了屋裡的沉默。
「那如今再看,給小姐您下藥的,是世子夫人沒錯了。」
瀋水清一掌重重拍在桌面:「好一個一箭雙鵰,這樣大夫人被毒死,我又背了鍋,侯府內院便再也沒有人能與她抗衡!」
周嬤嬤想到什麼,而臉也沉得更甚!
「晉小公子送來的海上方,又是他隨後送來的苦晶果……這事若是鬧大,晉小公子在京城又無人庇護,殘害朝廷命婦的罪一旦怪罪下來……」周嬤嬤又在一邊提醒道!
「不行!」
決不能再讓晉哥哥因為她……
「雲歌,今夜趁著夜深,去用滾熱的水把後院苦晶果全部澆死。」她想了想,又立即補充道,「前院也挑些花草,晉小公子送的還是原來都有的,看著都挑些一同澆上熱水。第二日便光明正大地丟了再找花匠來移植新的進去!一定要快,我要桂嬤嬤帶和尚來秋澗泉之前,這些花草能在原地長好!」
雲歌領命之後,瀋水清又吩咐周嬤嬤:「原先在想著秋澗泉里那幾個不知道深淺的丫鬟可以留著演戲,如今來看,也不必了,明日找個由頭,便把人給攆出去,特別是曾經院中問過苦晶果的那個丫鬟,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叫元宵。」
周嬤嬤看著吩咐的主子,覺得在隱隱中似乎有什麼正在發生變化。
也該有所變化了,瀋水清想。
南方的沈家與邵譽風,京城的晉禮安,還有雲歌與桂嬤嬤……如此被人拿捏,怕到時候一個都活不成!
桂嬤嬤是五日後的上午回來的,除了她自己,果然還帶回來了三個禿頭和尚。
「這位最德高望重的高僧留在正院為大夫人念經祛病,剩下的兩位待會便分別隨兩位少夫人回玉玲瓏與秋澗泉,念經一共三日,還麻煩兩位少夫人在院中為和尚搭個遮風擋雨的帳篷。」桂嬤嬤看著來正院向大夫人請安的瀋水清與沈淇開口道。
沈淇臉上未表露出任何不快:「多謝桂嬤嬤。」
可瀋水清卻不一樣!
她分明已經把後院的苦晶果處理好了,卻還是露出一副根本不願的模樣!
「桂嬤嬤,秋澗泉便不勞煩您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