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訣別(1)

86.訣別(1)

她要寫一封信。她在心裡笑了,每一個她讀過的故事中出走的妻子在離開家時都會留下一封信,通常是放在墊子上。這個主意真不算新穎,但是還是應該留下些什麼讓他明白。除了寫信還能做什麼?她環顧四周看看是否有能寫字的東西。墨水?沒有。自從來到藍色城堡,除了給巴尼買東西的備忘錄,華蘭茜一個字都沒有寫過。一支鉛筆就足夠了,但是現在那支鉛筆也不見了。華蘭茜心不在焉地走進「青須公的密室」,她本以為那門是鎖著的,但是一推卻開了。她從未想過要進來,所以根本不清楚巴尼是否習慣上鎖還是不上鎖。如果他習慣上鎖,這次沒鎖他一定會很苦惱的。她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一件他不允許她做的事,她只是想找東西寫字,此刻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寫什麼以及怎麼寫的事上,所以進去的時候她一點好奇都沒有。

這裡並沒有掛著什麼漂亮的女人,看上去沒什麼可怕之處。屋子中間放著一個極其普通的鐵爐子,煙囪直通向屋頂。一頭放著一個桌子,上面放滿了模樣奇怪的器皿。巴尼一定是用這些東西搞出那種奇怪的味道的,可能是化學實驗。屋子的另一頭是一張大大的寫字檯和一把旋轉椅,兩邊的牆堆滿了書。

華蘭茜茫然地走向寫字檯,她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站了幾分鐘,看著桌子上的東西——一大堆校樣。第一頁的題目寫著《野外的甜蜜》,下面注著「約翰·福斯特著」。

書的開頭寫著:「松樹是樹中的神話和傳奇,它們深深地紮根於一個古老的世界,風與星星都愛它們那高聳挺拔。當風神從松間掠過,那歌聲多麼悅耳……」一天他們在松林下面散步時,她曾聽巴尼說過這樣的話。

所以說巴尼就是約翰·福斯特!

華蘭茜並沒有很激動。短短一天,她已經接受了所有的震驚與不可思議,沒什麼會再次影響她了,她只是想:「原來如此!」

現在一直盤繞她腦海的事終於真相大白了,雖然這件事無足輕重。巴尼給她買了約翰·福斯特最新的一本書之後,有一天她在勞倫斯港的一家書店聽到一個顧客問店主關於約翰·福斯特新書的事,店主簡短地說:「還沒有,下周才會出來。」

華蘭茜張開口本想告訴她:「哦,已經出來了。」但是她又合上嘴了。畢竟,這與她無關,她想那個店主可能是想要掩飾自己沒有及時進書的無知吧。現在她明白了,巴尼送給她的書是贈與作者的,是提前送來的。

華蘭茜漠然地將這一切拋在了腦後,在旋轉椅上坐下來。她拿起巴尼那支簡陋的鋼筆,抽出一張紙開始寫信,除了事實她想不出還有什麼好寫的。

「親愛的巴尼:

「今天早晨我去看過特倫特醫生,得知他上次給我寄了一封錯信。我的心臟根本沒有問題,而且我現在很健康。

「我並沒有想要欺騙你,請你一定相信我,如果你不信的話我會承受不了。我對這個錯誤感到非常遺憾,但我離開以後你大可與我離婚。在加拿大出走可以當做離婚的理由嗎?當然,如果我能幫任何忙,我都會義不容辭的,讓你的律師通知我即可。

「謝謝你對我所有的好,我永遠不會忘記。不要恨我,因為我從未想要欺騙你。再見。

「心存感激的華蘭茜。」

她知道,信寫得過於冷淡直白,但是試圖說任何其他的事都會很危險,會功虧一簣,她不知道自己會說多少語無倫次、傷感苦惱的話。在附上她又加上:

「你父親今天來過,明天他還會來。他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我認為你應該回到他身邊,他很想你,很孤獨。」

她把信裝在信封里,在上面寫上「巴尼」,然後放在了寫字檯上,上面又放上了那串珍珠項鏈。如果它們是普通的珠子她會作為留念來珍藏的,但是它價值一萬五千美元,又是一個出於同而娶她的男人贈送的,現在她要走了,不能留著它。放棄它讓她難過,這奇怪的東西,連離開巴尼這件事都沒讓她如此傷心。它就那樣躺在她的心裡,冰冷又麻木。華蘭茜顫抖著走了出去……

她戴上帽子又習慣性地餵了幸運兒和班卓琴。她鎖上門,小心地把鑰匙放在老松樹里,然後乘螺旋艇向陸地開去。上了岸,她在岸邊站了一會兒,看著她的藍色城堡。雨還沒下,但天陰沉沉的,米斯塔維斯一片灰暗。松林下的那個小房子看上去那麼頹廢,像個小匣子,或是一盞熄滅的燈。

「我再也不能去聆聽夜晚時風兒吹拂米斯塔維斯的聲音了。」華蘭茜想。她好心痛,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能讓她如此傷感,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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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陌生人(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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