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理智的良知(1)
我經常重複著同樣的經驗,而且還要作出一番努力去抵制它,事實儘管如此,但我卻真的不願相信:大多數的人均缺乏理智的良知。
我常常能夠感覺到,如若用這樣的良知來衡量,那麼一個人身處人滿為患的大都市就像是在荒漠中一樣。每個人都以奇異的眼光看著你,並且用自己的尺度來衡量一切,他會覺得這個好、那個壞;而當你說這種衡量標準並不准確時,沒有人會覺得羞愧,同時也不會有人表示憤怒,他們只會對你的懷疑付之一笑。
其實,大多數人事先並不知道贊成這個或反對那個的最有把握的理由是什麼,他們只是一味地相信,並以此作為自己的生活信念,他們當然也不會去花費心思去研究這個理由,然而,人們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鄙俗和不齒,即使是最有天賦的男人和最高貴的婦人也常在「大多數人」之列。
但是,對我來說,善良、機智和天才又算得什麼呢?如果一個人在自己的信仰和評價中堅持馬虎的態度,如果「對每件事都應有確切的把握」對他來說既不是內心最深切的要求和最誠摯的願望,也不
是用以區分人的高低的尺度,那麼,這至少暴露出某些虔誠的人們對理性的憎惡和良知的泯滅!可是,就是有一些人,他們已經身陷這種重複一致的論調、莫名其妙的不確定性和多義性的存在裡面,而不去追問,更沒有追問的**和興趣,甚至他們還往往通過嘲笑問者的獃滯來表達自己的憎惡之。這便是我所認為的鄙俗和不齒,也是我要在每個人身上先尋找的一種境。
某種愚昧的思想一再說服我,讓我接受只要是人都有這種感的觀念。我想這恐怕就是我的不當之處了。
一切高尚、慷慨的感對卑賤的人來說都顯得毫無意義,因而也是不可信的。當他們聽到有關這種感的討論時,只會眨眨眼睛,似乎想說:「也許這些東西是有一些好處的,可無論如何我是看不到的,誰能夠透過牆看到那邊的東西呢?」他們對用懷疑的眼光審視著高尚的人,就好像高尚的人正在隱秘的小道里找尋什麼好處似的。一旦他們確信高尚的人並沒有撈到任何好處,就會立刻換上一副得意的表,蔑視和嘲笑高尚的人的快樂,把他們當傻瓜來看。「一個人怎麼能在處境不利時還高興得起來呢!怎麼會眼睜睜地甘於身處不利境地呢!那一定是受了所謂的高貴的人的影響,失去了理性,出現了一種病態反應。」他們這樣想著,隨即又投去輕蔑的一瞥。他們是多麼鄙視那些瘋癲的人從堅定的思想中滋生的歡樂啊!
大家都知道,卑賤的人眼睛只盯著自己的利益,他們一心都只想著怎樣得到更多的實惠和好處,並且這種思想已經根深蒂固而非常強烈了,甚至已經超越了本能的限制。他的智慧與感就是絕不讓本能誤導自己去做無利可圖的事。高尚的人和卑賤的人比起來似乎更不理智,由於高尚、慷慨和自我犧牲的人往往會屈從於本能,當他處於巔峰狀態時,便會失去理智。一隻動物,會不顧自己的安危冒死保護自己的幼崽,或者在期追隨異性而毫不顧及危險與死亡將至。它之所以會這樣做,是因為它將所有的喜悅全部貫注在幼崽和異性身上,同時又擔心這種喜悅隨時都有被剝奪的可能,於是理性被暫時中止了,它的身心已經完全被喜悅和擔心控制了,這時的它一定會比平時愚蠢許多,就像那些高尚和慷慨的人一樣。
如果高尚的人的這種喜悅或者痛苦的感趨於強烈,那麼理智在它們面前,往往不是保持緘默,就是屈尊為它們服務。就像人們通常所說的「激」,感一旦爆,心就跑到腦子裡去了。(當然,有時也會出現所謂的「激倒錯」的反面況。比方說有一次,一個人把手放在豐塔納的心口上,豐塔納問他:「您感覺到什麼了嗎?我最寶貴的還是我的大腦啊。」)這種激是非理性的。在卑賤的人看來,高尚的人所謂的激是向著客體而的,而客體的價值是虛無縹緲的。他們總是受食慾的支配,因此感到十分惱怒,可是即使這樣,他們還是可以理解那促使人變為暴君的飢餓的刺激,但卻不能理解為何有人能夠為了追求知識領域的某種激而置自己的健康與名譽於不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