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荒路上的人渣1
大業朝,神泰十年,北方大旱。
剛從系統出來的安景之除了飢餓沒有任何感覺,入眼四下皆是身體行動緩慢,眼神麻木的人群。
如果不是自己也是其中一員,他都要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喪屍了,畢竟這些人和他曾經去過的任務小世界的喪屍實在是太像了!
避開人來到旁邊林子偷偷從空間拿增強劑出來喝下去,肚子終於舒服了。
說是林子,其實就剩下樹榦了,樹葉都被周遭的流民吃乾淨了。樹皮都被剝落不少。
空間的東西還是他上個任務世界存的,那裡是個星際世界,人類靠營養劑生活,空間儲存的正常食物都被他吃的差不多了。
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慢慢回歸,安景之這才開始查看原主的回憶。
奸懶饞滑靠著父母土裡刨食,和哥哥嫂子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王朝末年,又遇三年大旱,顆粒無收,還遇上朝廷抓壯丁當兵,不得不舉家出逃。
逃荒一個月,原本的糧食就沒有多少,現在已經開始吃樹葉充饑,再過幾天怕是樹皮都搶不到。
「兒子,你跑哪裡去了?」安景之才從樹林里出來,就被安母一把拉住。
這隊里亂糟糟的什麼人都有,前幾天開始路上再也沒有看到過倒在路邊的屍首,通常都是在樹邊看到許多白骨和火堆。
不用想也知道現在如果單獨行走會是什麼結果。
到了吃飯的點安母找了半天沒有找到安景之,心裡開始慌了。
本想進旁邊的林子里找一找,就看到出來的安景之。
「我就是去樹林看看有沒有吃的。」安景之接收了原主記憶,看著安母心裡倍感親切。
安父安母生了三個兒子,但是最疼的還是小兒子,原主因為早產,從小體弱多病,以至於被安父安母寵得作為一個農家子卻四肢不勤,五穀不分,手無縛雞之力。
兩老最後被原主丟棄在逃荒路上,慘遭流民分食。
逃荒這一路上的行李也都是大哥二哥在推,他從頭到尾都是袖手旁觀,甚至還想和侄子侄女搶位置坐。
安母看著兒子雙手空空也沒意外。該吃的早就被扒拉完了,哪還有什麼東西。
回到隊伍里,接過大嫂趙氏遞過來的「粥」,看上去是灰色的不知道裡面放了什麼。
環顧四周,他發現自己的和安父以及兩個哥哥分量差不多,其他人的分量只有他們的一半。
看著安景之半天不動,還以為他不高興。猶豫了一下,安母斟酌著開口解釋道:「兒子啊,咱們已經沒有什麼糧食了,將就著吃了,到了地方娘給你買正經糧食吃。」
安景之看著安母以為自己嫌棄碗里的「粥」,不高興,小心翼翼的解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看著旁邊其他人都小心翼翼的喝完了。
幾個侄子侄女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碗。
「這是什麼玩意兒?我不想吃,你們吃吧。我剛剛在樹林找到一些東西吃過了」安景之故作臉色嫌棄的樣子把碗推給安母。
他知道除了對自己偏心一點之外,安父安母對其他人都是一碗水端平,給了安母她一定會分給大家。
安母和安父對視一眼心生感動,樹林里有沒有吃的,他們還能不清楚嗎?這附近早就被找光了。
看著兒子推到面前的這碗粥,心裡知道這是兒子孝順他們,捨不得爹娘挨餓。
以前村裡人都說他們家小兒子是個不孝順的,年紀輕輕就靠爹娘哥嫂,啥也不幹,整天遊手好閒,到處惹是生非,以後肯定也靠不住。
他們知道個啥?他們兒子才不是遊手好閒,不幹活,兒子從小就身體弱,地里的活幹不了,每天去縣城是為了找活計。
但是這年頭小老百姓的活哪有那麼好找?又不能是靠賣體力,那不就得經常去轉轉?多認識點人?
原主其實就是遊手好閒不幹活,去縣城只是為了找那些狐朋狗友玩,但是他會裝,每次回家都假裝很愧疚,恨自己身體不爭氣,一番表演后,父母哪裡還敢說他什麼?只怪自己不爭氣,不能給兒子一個前途和健康的身體。
安母又勸了一會,見安景之態度堅決,就拿來給大家分了。她懷裡還有半個菜窩窩頭,如果小兒子餓了就給他吃。
休息結束后眾人又開始趕路,他們也不知道去哪裡,一輩子沒出過遠門。都是隨著人群走,後來有人說往北走,去定襄城,那裡沒有旱災,大家也跟到現在。
安景之知道,就算去了定襄,這些人照樣活不了多久,那裡確實沒有旱災,可是還有兵災和農民起義軍。
看了一眼前面中段的一輛馬車,那是突然加入流民沒幾天的一家人,現在這個時候還有馬車的人,家境肯定不俗,應該還有一點糧食,就你了。
「娘,我去前面看看,順便打探打探消息。」
「前面有啥好看,你去吧。」安母看了看兒子的背影,本想拒絕的話吞進了肚裡,這樣的世道,她和老頭子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他們護不了景之一輩子,現在不學著擔事,等他們去了之後,小兒子該怎麼辦?
「你有沒有覺得三弟今天有點不對勁?」錢氏用手捅了捅了下趙氏。
「有啥不對勁?還不是和以前一樣,好在沒有鬧著要坐板車上,不然到時候讓那些娃下來走可怎麼受得了。」趙氏邊走邊說著,順便給安老大擦擦汗,必要的時候也會接過板車讓安老大安木慶休息一下。
錢氏她家就一個兒子,還是最小的,今年剛滿三歲,三弟就算要坐板車也不會讓她兒子挪位置,但是推車的卻是有她的男人。
一想起安景之平日里事也不做還天天摳家裡的家底就算了,這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想著和侄子侄女爭座位,爹娘平時老說三弟因為先天不足身子弱做不了活,她看著三弟那人可不像身子弱的樣子,每天跑到縣城去誰知道是幹什麼去了。
也不知道爹娘咋想的,大哥和我家那口子天天推車吃多點那是應該的,爹最為一家之主那肯定不能少,三弟仗著爹娘疼愛不少吃就算了,今天居然還嫌棄粥不好吃。
想到這裡錢氏撇了撇嘴,沒了說話的慾望。
「在下姓安,有事告知老丈,事關生死。」安景之在對方警惕的眼神下作禮道明來意。
「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和我說。」站在馬車前的男人冷著臉道。
「凌兒,讓他過來吧。」
「父親不可。」
打斷兒子的話,岳賢看向安景之道:「你想要和我說什麼?」
如今天下大亂,就連那些達官貴人都自顧不暇,一不小心就會成為流寇叛軍的刀下亡魂。
他們這些商人看起來有些體面。但還不是要餵飽那些朝廷吃拿卡要的官員。
在那些當官的面前商人就是待宰的肥豬罷了。
所以岳賢做事更加小心,一向與人為善,他們一家人在流民群中已經有些顯眼了,他兒子天天拿著長刀在外面警惕,才讓不少人藏起了心思。
如果這時候起了爭執,說不定那些流民會合起伙來搶了他們。
「老丈可是去往定襄?」
前世這一家人到了定襄城之後,沒過半個月定襄城便被流寇攻破,一家老小一個不剩,全都被亂軍殺死,錢財一應被搶空,安景之之所以能夠知道,是因為原主也趁亂去搶過,甚至親手殺死了岳賢。
而原主他的兩位哥哥也正是為了保護全家人,在這一場混亂中,死在流寇刀下。
又走在逃荒路上,但這次沒了兩個哥哥的幫襯,原主本想把幾個侄子侄女賣掉,但是被兩個嫂子發現阻止,乾脆就把兩個嫂子「租賃」出去換來幾口吃的。
兩個嫂子被流民侮辱致死之後,他就把幾個小的賣了,丟下爹娘自己去投了流寇。
「正是。」
「我建議老丈改道,定襄城很快就要被流寇攻破,老丈若是消息靈通,應當知道去那邊商路已經出現問題了。」
「你一農家小子,怎麼知道這些消息?」就連他自己都是隱隱約約有些猜測,這小子卻說的如此篤定。
「老丈,小子也是無意間得知,具體原因不方便詳說,也是看你們之前偷偷救濟過幾個孩子,這才不忍你們喪命。」難不成他要說自己是從原主的記憶中知道的嗎?
片刻之後,看著安景之拿著糧食離去的背影,岳賢的夫人有些不滿。
「這小子也不知道來歷,他說什麼話老爺你就信。我看他就是為了來騙糧。」家裡的糧也快不多了,這一路上也沒地方買,平白送出去一些,岳賢的夫人如何不感到心痛。
「你懂什麼,老夫行商多年,還能隨隨便便讓人騙了嗎?商路確實是出現問題了,只是不知道這小子是怎麼知道的,我這幾日就是一直在思索是去看看,還是改道。」
「而且這小子看起來衣衫襤褸,說起話來卻是不卑不亢。那點糧食就當結個善緣,咱們在這這亂世中求生。說不得以後可能還會有求人的時候。」
他當然不會因為安景之一句話,就隨意決定一家人的去向。
這路上走錯路,那就會是一家子的命都被葬送的結果。
思索片刻后,想到他之前路上聽到的一些消息,去定襄行商的人都沒有回來,這已經證明那邊可能是出事了。
這一路上他都在猶豫,去定襄是一開始計劃好的,隨意改道是有代價的。
聽了安景之的一番話后,當下不再抱有僥倖。
與其說是相信了安景之的話,不如說是他決意冒險一次。
安景之的話只是一個推波助瀾的作用。
他叫來自己的大兒子商議改道南下。
岳賢的夫人雖然嘴上不滿,但是家裡的大事還是岳老爺做主。
這一家人品性上乘,告訴他們這個消息也算是為了原主贖罪。正好也有了一個食物來源的理由,只是沒想到居然還送了他小半袋糧。
安母看到安景之走過來之後趕緊把他拉到旁邊。悄悄的從懷裡拿出一個菜窩窩給他「兒子,這是娘偷偷給你留的,你快悄悄吃了,咋能不吃東西呢?」
「沒事兒,娘,我剛剛去前面打探消息的時候得了人家一個白摸摸我已經吃了,不餓。您自己吃了吧。」
「這好好的,人家咋會給你糧食呢?你別騙娘。」
「是真的,您看人家還給了我一袋糧呢。」安景之自己又往袋子裡面加了不少。應該足夠撐到接下來的目的地。
「呀!」安母有些震驚,又連忙看了看四周,看到沒人注意他們。做賊心虛般的把安景之拉到一旁,偷偷的問他這是哪裡來的。
「娘我前面不是去打探消息了嗎?聽到這些人都是往定襄去的,我這才想起來那不能去呀!流寇已經在往那邊去了,估計沒多久就會城破。」
「你咋會知道的?!」
「哎呀娘,我這不是天天都去縣城認識了不少朋友,他們告訴我的。他們沒逃之前就說有一夥流寇要往定襄去,按照現在的這個時間算。估計已經快到定襄了」
聽完安景之的話之後,安母有些心慌。連忙把全家人拉過來商量,也顧不得問安景之的糧食來源。
「什麼?景之啊。你這消息準確嗎?不去定襄那咱們去哪裡?」安父滄桑的臉上布滿凝重,隨意變道可能造成什麼後果他很清楚,就算最疼愛小兒子,也不能拉著全家老小的命去送死。
「爹你聽我說,我剛才去前面打聽已經確定了,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前面那個馬車裡的人,人家也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兩兩印證之下,就確定了這個消息是準確的,不然人家也不會把這好好的救命糧食給我當做答謝呀。」
「前面那個馬車裡的人已經準備改道。咱們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不能去。這湊上去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那你先前怎麼不說?咱們不去定襄城去哪裡?」錢氏憂心忡忡的說道。
「二嫂,我這不是才知道咱們是要去定襄。不然我能不說嗎?」
看到那袋糧食之後,大家都下意識的選擇了安景之的話。畢竟逃荒路上沒有什麼比糧食更珍貴。能讓人家拿出糧食答謝,這消息必定是真的。
說完被安老二瞪了一眼,爹娘還沒開口他媳婦就敢插嘴,平時嘴碎就算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安父其實心裡也是趨於不去定襄城,小兒子啥都幹不了,但是卻能說會道,能打探到消息是很正常的,換做是老大老二去怕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正在思索著又聽到錢氏道:「爹娘你們看,前面馬車走了!」
本想喝斥自己媳婦的安老二安遠圖看著面色凝重轉頭看去的安父張了張嘴沒出聲。
「景之,你有沒有打探到他們要去哪裡?」安父開口道。
「具體的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們要南下。」
北方被流寇和亂兵禍害得沒幾個好地方,南下倒是還算安全。至少在原主死前是這樣的。
最後一家人還是決定南下,但是這並不是安景之的目的地。
安景之的兩個哥哥沒有什麼意見,兩個嫂子雖然看不慣安景之,但是安景之打探消息的能力他們還是清楚的,總不至於安景之會故意害死全家吧?
趁著夜色來臨,一家人偷偷的脫離隊伍,向著馬車前進的方向走去。
一家人單獨行走更要警惕,不僅要防備流民,流寇,還要防備官兵。
靠著那袋糧食一家小心翼翼的走了七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