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農活
周家分的8畝地，周富章做主分了周王氏一畝。
但周王氏是個小腳，做不了什麼活，所以這畝地里的活依舊由周富章負責，周王氏偶爾來幫幫忙。
周家人口不算少，但是真實勞力就三個人，周富章，李琴美，二奶奶周李氏。
為了一口飯，真是起早貪黑，恨不得睡在地里，所以周興然才小小年紀就要幫忙去挑水。
這年代的女孩子過的格外苦些，大妹周興文今年六歲，也要在地里幹些輕省活計，大人挖坑她點豆，大人鋤草她撿草。
三個女人走過來，同樣的黑黑瘦瘦，透著一股疲態，和周富章的精神狀態一樣。
家裡沒有鏡子，但看著這幾人的樣子，周興然也大概知道自己現在啥樣了。
周李氏今年43歲，看著像五十多的，眼角皺紋不少，眉心深深一道溝壑，頭髮盤成一個髻窩在腦後，兩鬢微白。
她見著周興然沒說話，點點頭坐下，先接過舀子喝起水來。
周興文第二個到達，長的和周富章很像，尤其是那雙大眼睛，耳側各扎著一個麻花辮，頭髮黃而稀疏，發縫間還附著些泥土。
她跑過來，沖著周興然笑了笑，「哥！」從周李氏手中接過舀子，並沒有喝，而是遞給了才走過來的李琴美。
李琴美一張鵝蛋臉，五官平凡，和周李氏一樣把頭髮盤成髻窩在腦後，個子很高，周興然估計得有一米七，在這年代可不多見。
李琴美看著有三十多歲的樣子，比周富章蒼老很多。
她本來就比周富章大三歲，原是個短婚未育的寡婦。
在婆家娘家活的都很艱難，自己托媒人說親，周富章正好死了老婆，媒人一提，一拍即合。
李琴美從周興文手中接過舀子，「阿然，怎麼樣了，沒事吧？」早上她和周李氏都沒回家，真出事了，周富章自然會來通知。
周興然：「娘，我沒事。」
「哎，那就好。」李琴美這才坐下喝水。
三個大人都喝完水，也沒休息一下就去地里繼續幹活。
「文文，喝完水休息會兒趕緊幫娘來幹活。」李琴美走之前不忘叮囑周興文。
周興文喝完水略坐了坐，就打算起身，周興然一把將她按住：「你休息會兒，我去。」
周興然拿起地上的瓢，這是用大葫蘆切開晒乾后製成的用具。
瓢里裝了些花生，周興然知道這是在點花生，前世他小時候也干過。
周興然捏起兩三粒花生扔進李琴美挖好的坑裡，再用腳將旁邊的土踢下來掩埋種子。
「唉！」周興然看著自己光溜溜黑漆漆的腳，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是一個沒有鞋的人。
記憶中，村裡的孩子都是這樣，光著腳丫滿山撒歡兒。
撒種子埋種子要快，最好挖一個埋一個，保持土壤的濕潤度，能少澆一次水。這幾個坑已經挖了一段時間，得趕緊撒種子。
周興然瘋狂追著進度，終於趕上李琴美。
李琴美彷彿才看見他一樣：「呦，阿然，咋是你呢？文文這死孩子，你趕緊去休息休息。」
「沒事，娘，讓她休息會兒，也累一上午了。」周興然笑笑。
「哎，哎。」李琴美應道，感覺繼子今天格外懂事，又送水又幹活的，平時玩心可大了。
太陽越升越高，額頭的汗落進眼裡生疼，眼前發黑，肚子也叫的震天響。
周興然有點頂不住了：「娘，咱啥時候吃飯？」
李琴美看了看天色，覺得也到時間了，跟周李氏和周富章說了一聲，回家做飯。
走之前又把周興文叫了過來，讓她配合著周興然再干點活。
周興然撿起鋤頭，接替李琴美的活兒，手裡的鋤頭又粗又長，對小孩子很不友好。
又幹了會兒，周興然拉住周興文：「妹呀，咱休息會兒。」
周興文欣然同意。
周興然看著這大山，雖然未來二三十年當農民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周興然發現他高估自己了，種地是真累。
關鍵現在還不到最累最忙的時候，唉！
帶著滿心愁緒回到家中，發現家裡挺熱鬧，大弟周興元和二弟周興國已經回來了。
因為這兩人年紀還小，沒什麼活能幹，平時他倆的任務就是早上由周興文帶著出去餵羊，剩下的時間捉捉蟲子撿撿屎。
是的，撿屎！
捉蟲子是為了餵雞，撿屎是為了肥田，現在可沒有化肥，屎可是寶貝。
村裡經常有小孩為了爭一坨屎打架，覺少的老人也是起早貪黑的撿屎，所以村裡的老人小孩人人都背著一個糞斗。
「哥！哥！」兩個小孩大叫著圍過來，「聽說你今天掉井裡了，你真厲害！」兩眼放光，毫不掩飾的欽慕。
周興然：...果然他不理解真小孩的腦迴路。
兩個孩子圍著周興然吵吵嚷嚷，被周富章一聲大喝給止住了：「幹什麼的，趕緊過來吃飯！」
不嚴厲一點，根本壓不住這幾個皮小子。
飯桌上清湯寡水，紅薯稀飯配煮紅薯，桌上一碟鹹菜，一碟炒的不知名青菜。
所有人都坐好了，李琴美給他們盛飯，每人一碗稀飯，兩個紅薯，這些都吃完的人可以吃個餅子或者窩窩頭。
紅薯吃的太多，屎都快拉不出來了，而且胃裡往上反酸水。
但沒辦法，家家戶戶都這麼吃。
每當家裡大人喝完稀飯時，幾個小孩都搶著當孝子來幫忙盛飯，其實是借著盛飯的機會偷偷的把紅薯扔回放紅薯的籃子里，假裝自己吃完了以獲得吃窩窩頭的機會。
周興然喝了一口稀飯，有點想吐，不是飯難吃，是身體的自然反應，日日吃，月月吃，年年吃，真的是吃吐了。
吃完飯，小孩子和周富章午覺去了，周李氏和李琴美還不能休息，刷碗澆菜地剁雞食。
周興然伴著李琴美掃院子的沙沙聲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