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竹竿小院(2)
女人就坐在那裡,彷彿坐著一段往事。***她一聲不吭,臉上異常的平靜。很白的一個女人哪!頭上綰著髻,那坐姿很讓人氣短。戴紅袖標的年輕人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望著那女人的時候,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才好。後來,老羅鍋的女兒不知怎的就恨上來,抓起一把剪刀衝到女人跟前,\"咔嚷、咔嚓\"就把她的頭剪了。那頭很黑很長,一縷縷散落在地上……女人仍正身坐著,聽任羅鍋家女兒剪她的頭。頭也似凝著往日的時光,落地時彷彿有活鮮的飄動。女人終也無話,只有剪刀咔咔地在頭上響,誰知,女人頭禿了之後反而顯得年輕了,細條條的白凈。於是,羅鍋的女兒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帶著人去了。
而後有許多日子,這女人像是消失了。竹竿小院的門時常鎖著,院子里落了一層樹葉……據說,曾有人見過她,那是在天黑透之後,或是黎明之前,有一個包黑頭巾的女人匆匆從木橋上走過,看到的仍是高高條條的一個影兒……
時光荏苒,當我重又回到小城的時候,順河望去,看到的是一座一座的高樓,竹竿小院已經不在了。問起昔日的鄰人,多有搖頭的。一位從小捏過我的小**兒的老人說,你說的怕是\"大肚家的\"吧?是不是當年蹬三輪車的大肚家的老婆?也是後走(改嫁)的。她在電影院門口賣茶雞蛋哪……當然不是。遠遠看了,一個又黑又丑的老婆婆,啞著喉嚨高聲叫賣。自然不會是。怎麼會呢?
問起羅鍋家的女兒,鄰人說,現今人家可闊了。男人本是當軍官的,轉業回來分配到了地委,早搬走了。頭些時還領著她女兒回來,她這閨女可了不得,長得高高條條白白凈凈,比她娘還漂亮,先是在北京上大學,這會兒聽說又嫁了個大官……
夜晚,我獨自一人走在順河街的水泥路上,望著靜靜的流水。河面上很空,沒有木橋,也沒有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