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時間與事件的衝突
「在這個絕佳的時機，殘花對師姐出手了，這次師姐甚至都沒有選擇抵抗......或許她心裡也清楚，以往是最適合現在的選擇。」
「不過殘花是一個比較謹慎的人，他越是了解移魂大法，越是能夠明白移魂大法的缺陷。」
「被催眠的人，最怕的就是刺激，並不一定是驚嚇，也有可能是回憶，一旦有人在周圍提起他們曾經的點點滴滴，或是白大哥再次出現在師姐面前。」
「憑藉著內心中那殘存不滅的情感，師姐未必不會掙脫移魂大法的精神束縛。」
「所以，殘花又對客棧的諸位，展開了催眠。」
「催眠？！」李大嘴眨了眨眼睛，好奇道：「不是，他都催眠我啥了？」
李大嘴感覺自己最近應該沒啥變化吧？
該吃吃，該喝喝。
除了有點相思病，可這也是人之常情。
南宮敗柳看了過來，搖了搖頭：「殘花出手的時候你剛好不在，所以只是事後打了個補丁，他主要針對的，是客棧當中的其他人。」
「哦。」
李大嘴這才愣愣地點頭。
「首先是秀才......」南宮敗柳看向秀才，後者微微皺眉，卻隱隱已經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就聽南宮敗柳繼續道：「還記得春闈考結束后的一天，你上街去買書，被一群舉人搭話......」
「呼——」
秀才長舒一口氣，點了點頭。
春闈考期間，向來都是夾著尾巴做人，生怕別人和他交談，無論對方是好心安慰，還是惡語嘲諷，他的自尊心都很難以承受。
但就是春闈考結束之後，他莫名心血來潮，想要去書攤上淘弄兩本古籍。
可沒想到，正巧那些考完的舉人們，也都逛起了書攤。
一個個互相說著自己這次能不能中。
他見到那樣的場面，本能地想要離開。
可他的舉動，在當時的環境當中，卻顯得尤為突兀。
許是他身上不得志的氣質太過明顯了吧，一個以沒有信心考中的舉人為首的小團體，找到了他，想要抱團取暖，互相安慰。
秀才可不敢搭話。
只是含糊其辭地糊弄了幾句。
可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又有一群極為自信的考生走了過來，聽到他們『下次再接再厲』、『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的言論。
鄙夷之色溢於言表。
如今的考場，早就不像過去那麼乾淨了。
真才實學？
真財實學才對！
聽到他的這番言論，之前拉攏秀才的那名舉人，也氣憤地和他爭辯。
秀才卻沒有聽進去。
默默地回了客棧。
而後......
「在你回來之後，殘花就對你展開了催眠。」
「他放大了你腦海中鬱郁不得志的情緒，以及對於過往寒窗苦讀是否正確的自我懷疑。」
「從而讓你的意志消沉，沒心情去理會旁人的情況。」
南宮敗柳說完了秀才，又看向了小郭：「郭姑娘的催眠就要複雜得多了。」
「殘花經過調查，發現你曾經崇拜過盜聖，也就是白大哥，如果在正常的情況下，白大哥要離開，你或許會因為內心當中的憧憬，而選擇幫他說上一兩句好話。」
「這樣的情況，對於催眠術的動搖，是最厲害的。」
「所以殘花先是用催眠，勾起了你內心深處的回憶，他在得知你曾經被扒手小偷坑過的時候，就想著模糊你心中關於當年的那個扒手，以及盜聖白展堂的印象，讓你以為這二者原來是一個人。」
「這個過程殘花本以為會很困難，不過結果卻只是幾個呼吸，就讓你接受了這個概念。」
「呵，呵呵......」
小郭笑得有些僵硬。
模糊兩人之間的概念？
根本就不用模糊！
那殺千刀的老賊，就是白展堂！
想當年她拿了一百兩銀子，想要出去闖蕩一番，結果連京城都沒走出去，就讓人給偷了。
最終只能灰溜溜地回去，又被自家老爹關了兩年！
「殘花利用催眠，勾起了你心中對那賊人的憤恨，又讓你聯想到白大哥離去的這件事，通過兩個壞印象，在你心中構建了一個白大哥人品低劣的初始印象。」
「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有個詞叫先入為主，就像是一個江洋大盜，平生壞事做絕，如果有一天他善心發作，救下了一個即將被馬車踐踏而死的小女孩，讓認識他的人看見了，也只會當他干起了拐賣人口的勾當，而不會與做善事聯繫到一起。」
「有了糟糕的初始印象，殘花接下來只需要挑起你的憤怒就足夠了。」
「讓你在師姐的面前，說盡白大哥的壞話。」
「與好話不同，聽到別人口中關於白大哥的壞話，師姐出於想要遺忘的本能，會下意識忽略這個名字。」
「而你和師姐的統一陣線，會讓她以為她在和你統一陣線，或是陪著你破口大罵，或是耐心聽你傾訴。」
「在師姐的眼裡，你來找她，並非是來安慰她，疏導她，而是向她訴苦來了，是你，在這個姓白的陌生人的身上，受到了傷害。」
「而她在陪著你破口大罵的時候，也會加深對於白大哥的糟糕印象，同時內心無意識的，會認為遺忘對方的存在，是一件無比正確的事情。」
「如此一來，你的存在非但不會動搖師姐的所受的催眠，反倒會加強催眠的效果。」
「啊這......」
聽了這番話，小郭也沉默住了。
心中回憶了一下，這才發現，掌柜的當時好像真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陪著她罵老白。
而不是發自內心的抒發憤懣情緒。
而在城外踏青的時候，她和掌柜的明明全都發現了老白的存在，她這邊倒是怒不可遏。
可掌柜的卻好似沒事人一樣。
該吃吃該喝喝，最後回來一稱，都胖了好幾斤......
原來真相是這樣。
小郭之後，南宮又訴說了小貝和醫館眾人的情況。
小貝和她嫂子是最親的，稍稍引導一番，就能讓對方對老白充滿惡意，而小貝從嵩山歸來后，也開始懂得為他人著想，知道自己嫂子最近心裡不舒服，所以沒去刻意地調皮搗蛋，也沒有去提及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醫館眾人就更簡單了。
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心理暗示。
即：佟掌柜和老白分手了，這個時候就不要去揭對方的傷疤了。
如此一來，醫館的人也都識趣，就不會來客棧有意無意說一些老白的事情，甚至都會盡量避免前來客棧。
說著，南宮敗柳看向了小道士的所在。
其實按照他所說的情況，小道士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毫無疑問是特殊的。
對方貌似好像沒有受到殘花心理暗示的影響一樣。
但這也可以歸類為赤子之心。
精神類功法對於心思過於純粹，亦或是精神力量過去強大的人，是很難奏效的。
不過因為小道士始終都沒有和佟掌柜說話的機會，所以殘花也就沒有過分關注對方。
「終於到我了？」
注意到南宮敗柳看向了自己，蘇木也提起了精神。
如果說其他人都有著各自精神薄弱的點，才讓南宮殘花趁虛而入，他可沒有吧？
「蘇大夫的情況比較特殊，或許是預料到了你的精神強大，因此殘花也很難直接影響到你的認知。」
「所以只能通過一次次的小事件，逐漸帶偏你的思緒。」
說到這，南宮敗柳頓了一下，看向蘇木問道：「蘇大夫可還記得殘花和上官莊主一同前來的那次？」
「那次啊......」
蘇木微微皺眉，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一個有些印象模糊的地名：「嗯，還記得，怎麼了？他對我施展移魂大法了？」
「據我所知，那是僅有的一次，不過好像沒有成功。」
南宮敗柳嘆了口氣：「我也是在之後，才明白殘花的目的，他早就知道移魂大法對你無用，所以才選擇故意暴露，從而讓你將他和上官莊主聯繫在一起，讓你懷疑他會不會有什麼別的謀划。」
「繼而達到轉移你的注意力的目的。」
「至於你會選擇性忽略、遺忘或是合理化說服自己......這只是心理暗示在作怪，只不過並非是針對你一個人的心理暗示。」
「蘇大夫，你應該去問過吧，白大哥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客棧？」
聽到這話，蘇木想了想。
他記得自己問了兩個人，分別是大嘴和秀才。
大嘴沒有直接給他答覆，只是說他半個月前請的假，在請假之前，老白依舊在客棧中打雜。
由此，他得出了老白在展紅綾找上門后，又在客棧住了半個月才離開的結論。
也就是老白只離開了半個月。
之後又去問了秀才，同樣得出半月的結論，他就確信了這一點。
即便是現如今，他也不覺得這個結論有什麼問題，當即點點頭，回答道：「半個多月前吧。」
南宮敗柳點點頭，又看向了大嘴：「大嘴哥，你是什麼時候請的假？」
「請假？」李大嘴愣了一下，旋即也沒有隱瞞：「半個多月前，月初的時候啊。」
南宮又看向了秀才：「秀才，春闈是哪幾天？」
秀才想也沒想，直接答道：「二月初九、十二、十五三場......」
秀才說著，就皺起了眉頭，繼續道：「不過今年有些特殊，推遲了十天......」
「時間上不大對頭......」
「哪不對了？」李大嘴還沒轉過彎來。
秀才看向他，想了想，問道：「我說你是文盲是哪天？」
「我回來的當天啊。」
「按你所說，你是在月初請的假，算上往返時間，有半月了，也就是三月中旬回的客棧。
而在我的印象中，出去受氣是上月末，回來后氣不順，才說你是文盲。」
李大嘴腦子再笨，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不對勁了。
就更不要說蘇木了。
「大嘴，你再想想，你是什麼時候請的假，又是什麼時候回的客棧？」
「沒錯啊，我記得月初的時候，京城出了個大賊，鬧得人心惶惶的......客棧也沒了生意......不然掌柜的怎麼可能放我假？」
李大嘴茫然地撓了撓頭。
秀纔則搖搖頭道：「客棧從上月中旬開始就沒生意了，不然我為什麼在上月末的時候，還有閑工夫逛書攤？」
「那個時候，京城可沒有全城戒嚴。」
「這......」
李大嘴也愣住了。
在他的腦海當中，記憶飛快閃過。
......
......
「掌柜的，反正咱們客棧這幾天也沒什麼生意，我尋思著帶柳姑娘回家看看我娘......」
「去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
......
「大嘴？擱著站著幹啥呢？」
「是郭兒啊，那啥，我尋思著這兩天帶柳姑娘回去看看我娘......」
「那就去唄。」
「可客棧的生意......」
「就掌柜的這樣，最近還能做生意？」
「倒也是......那我就走了，你記得幫我和掌柜的說一聲。」
「這事兒就包我身上了。」
......
......
「哎呀媽，終於回來了，哎哎哎，來個人，幫我拿一下行李！」
「快點的......不然待會兒我從家帶來的地瓜干、柴雞蛋可沒你們的份啊！」
「人吶？」
......
......
「大嘴啊，晚上做點好的，掌柜的這幾天心情不好......」
「那行，那我買菜去。」
「小心點，聽說大內天牢的犯人跑了，這幾天京城亂著呢。」
......
......
回憶結束。
李大嘴愣愣開口：「我回來半個多月了？」
「可我咋記得沒過去幾天啊？」
「正常，我每天早上醒來以後，也想著再眯一會兒，然後小半個時辰就過去了。」小貝走過來，拍了拍大嘴的肩膀，安慰道。
「這就是移魂大法的厲害之處了，除了編織幻境，移魂大法相較於其他催眠術，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夠讓中招者，主動合理化一些有矛盾衝突的地方。」
「大嘴哥會認為是京城太亂，所以師姐才給他放的假。」
「是因為在他的認知當中，師姐只有在客棧做不下去生意的時候，才會給他放假。」
「而由於他下意識忘記了師姐和白大哥的事情，所以才覺得一個月前他就請假回家是一件很不合理的事情。」
「因此才陷入了誤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