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迫害龍傲天的新生天道(51)
第246章迫害龍傲天的新生天道(51)
百花池旁,依然霧氣繚繞,懷雀繞著池邊走了半圈,在熟悉的地方找到了慕即白的身影。
和他們初見的那天一樣,慕即白倚在池邊,他面色蒼白,雙眼緊閉,濕漉漉的頭髮緊貼著臉頰,裡衣也浸濕了,黏在身上,勾勒出明顯的肌肉輪廓。
好像一隻蟄伏在水中的強壯男鬼,隨時都會蘇醒過來拽著他的腳踝將他拖入水裡。
——怎麼慕即白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看起來卻比他這個常年練劍的人結實幾十倍啊?!
懷雀有些不服氣了!
他怨念地呼出一口氣,走到慕即白身邊,這次懷雀有了經驗,他先是捧起小滿將它放到溫泉水中,暖呼呼的水流讓小滿頓時舒服地哼哼起來,懷雀勾了下嘴角,道:「去玩吧。」
看著小滿立刻像個螺旋艇一樣在水裡撒起了歡后,懷雀才脫了鞋襪,撩起衣擺,小心地踏入溫泉中。
池水沒過了懷雀的小腿,他沒有繼續往下,就這樣坐在池邊,兩隻腳一前一後的,輕輕撥弄著水流。
慕即白沒有蘇醒的意思,懷雀離他這樣近,也難以感覺到慕即白的呼吸脈搏,應該就是像慕即白說的那樣,是一種玄天宗獨有的修鍊秘法。
懷雀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他也沒有出聲打擾慕即白,只是靜靜地坐著,時而看向遠處嬉水的小滿,時而閉上眼默念起劍法口訣。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一陣細微的水聲,有不同於溫熱水流的冰冷觸感貼上了懷雀的小腿。
懷雀睜眼,結束修鍊的慕即白雙手摟著他的小腿,臉頰也貼在他的皮膚上,慕即白仰起頭,注視著懷雀的目光如同沁了池水般,格外的明亮。
「小雀。」慕即白用臉頰蹭了蹭懷雀,「你是特意來找我的么?」
——如果不是在水裡,那慕即白此時此刻的樣子簡直就像是一隻大型犬。
懷雀便也沒忍住抬起手,摸了下慕即白的頭頂,當他做完這個動作后,才發覺頗為不合適,畢竟眼前這個人可是玄天宗堂堂「聖子殿下」,他怎麼又一個沒忍住,老是把人當成狗呢?
懷雀開始反思自己。
他訕訕地收回手,可慕即白卻彷彿很享受般,用腦袋去頂懷雀的掌心。
……更像狗了。
懷雀暗自腹誹道。
「你不是說了,今天會來找我的嗎?」懷雀半真半假地說:「我等了你一天,也沒見到你的人影,正巧也閑來無事,便想著去玄天宗瞧一瞧,你在做些什麼。」
「每日清晨為朔國國主祈福后,若沒有其他事,我便會一直待在玄天宗。」慕即白直起身,認真道:「我們族中有規矩,未定親的男子不可離開族內,我雖情況特殊,不得不接任家姐的位置,但非必要情況,是絕對不會輕易離開宗門的。」
慕即白低下頭,語氣輕輕道:「我和那些拋頭露面的男人不一樣,我很老實的。」
「……」懷雀咳了下。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些尷尬,於是轉移話題道:「方才我去玄天宗找你時,見到你的同門也戴著面紗,他們也與你是同族嗎?」
慕即白皺了下眉,道:「可是兩個人?一人執刀、一人執劍?」
懷雀點頭,「還有一個人,叫藺遠,他說他是玄天宗左使。」
「藺遠告訴你我在這裡的?」
「是。」
慕即白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懷雀道:「怎麼了?」
慕即白才從怔忪中緩過神來,他扯了扯嘴角,道:「沒什麼。」他又將臉頰貼到懷雀的小腿上,「他們與我算是同族,也不算是同族。」
懷雀被繞的有些暈,便問道:「什麼意思?他們三個是抱養來的?」
慕即白笑了聲,他搖了搖頭,道:「我們……都在一個地方生活,但家族不同,各族之間的規矩也有些差別,玄天宗內,只有我們四人與阿姐來自那個地方。」
「這樣哦……」懷雀大概明白了。
怪不得他第一次見慕即白時,圍繞在慕即白身邊的人並沒有戴面紗。
照慕即白這個說法,懷雀是不是可以大膽猜測一下,茶館掌柜的亡妻也是來自那個地方?
那到底是那個地方風土神奇,還是住在那個地方的人……不同尋常呢?
懷雀想著,便伸手探入懷中,將那枚繡的歪歪扭扭的香包拿了出來,遞到慕即白眼前。
「送你。」
剛綉完還不覺得怎樣,現在拿出來仔細一瞧,針腳著實有些粗糙,懷雀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的針線功夫比不得你,你……莫要嫌棄。」
慕即白看著懷雀手中的香包,漸漸地、漸漸瞪大了雙眼,他的臉上又是難以置信,又是欣喜若狂,他想伸出手去接那個香包,可他手上都是水,於是他又慌慌張張地收回手,小心翼翼地看向懷雀:「這個、真的是給我的嗎?」
「當然是真的。」懷雀摸摸鼻子,「雖然是有點丑,不過——」
慕即白猛地站起身,他撐著池邊躍了上去,撿起地上的衣服將手上的水珠擦了個乾乾淨淨,又三步並作兩步撲到懷雀身邊,雙膝跪在地面,幾乎是以虔誠的姿態接過懷雀手中的香包。
他的嘴角帶著難以自抑的弧度,慕即白雙手捧著香包,將香包護在心口,聲音中帶著一絲微微的顫抖:「從來沒有人願意送這樣的東西給我……」
慕即白說著,將頭深深低下,腰也弓了起來,他的額頭抵住懷雀的肩膀,悶聲道:「我好開心、好幸福,好像在夢裡一樣……」
「……你喜歡就好。」
看著慕即白的樣子,懷雀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不過倒也沒有想要將香包拿回來的意思,懷雀一邊不是滋味,一邊覺得任務還是得完成。
——只能希望慕即白並沒有什麼問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巧合,是他自己想太多。
如果是那樣的話,懷雀不介意在慕即白拿出雪心蓮后,像他曾經承諾過的那樣,陪慕即白到這世間遊山玩水一番。
「以後我還做些別的給你。」懷雀抬手,安慰似地拍了拍慕即白的肩膀。
可就在他的手剛碰到慕即白的身體時,慕即白忽然猛地一抖。
懷雀動作一頓,慕即白馬上直起身,匆匆攏了下身上濕透的裡衣。
懷雀這才發覺哪裡不對,
——第一次見慕即白時,他在水中是脫了上衣只穿著褻褲的,可這次,他是穿著裡衣進了水。
懷雀思緒一轉,道:「你受傷了?」
慕即白慌亂搖頭。
「你受傷了。」懷雀肯定道。
他拉住慕即白的衣角,慕即白連忙握住懷雀的手腕,慕即白再次搖頭,眼神里滿是懇求:「我沒事。」
懷雀便按著慕即白的肩膀,探頭去看慕即白的後背。
果然,經過這一番動作,有隱約的血跡浸過慕即白的裡衣。
一道又一道,浮現出縱橫交錯的痕迹,明顯是鞭子留下來的。
「誰打的你?」懷雀皺起眉,道:「你告訴我,我去找他。」
他將腰間洛澤劍握在手中,剛要起身,卻被慕即白死死拉住。
慕即白又一用力,懷雀順著他的力道,倒在了慕即白的懷裡。
慕即白摟住懷雀,他將額頭抵在懷雀的脖頸間,聲音小到幾乎讓懷雀難以聽見:「……不要問了,好不好?我真的沒事。」
——就算慕即白修為再低,也不可能被人如此磋磨,而這個位置、這個痕迹,很明顯是慕即白主動受刑才會留下的傷口。
聯想到方才那兩個少年的態度……懷雀心念一動,道:「玄天宗對你用刑?」
慕即白沒有說話,呼吸卻哽了一下。
「你是宗門聖子,他們怎麼會這麼對你?!」
「如果不是因為血脈相傳,我本不應該該坐上這聖子之位。」慕即白低聲道:「對我不滿,也是在情理之中。」
「什麼情理之中?」懷雀語氣有些沖:「我小時候也天天犯錯惹禍,師父從來沒有這樣責罰過我,況且又不是你主動搶了這聖子的位置,他們再不滿,也不該這樣對你,未免也太過分!」
別說是他了,哪怕是祝余,他再針對祝余的時候,也沒有在身體上虐待過祝余,玄天宗的人,怎麼比他這個最大反派還惡毒?!
「不生氣了,小雀。」慕即白輕輕拍著懷雀的後背,「我不痛的,我已經……習慣了。」
「……他們以前也經常這樣打你?!」
懷雀著實有些難以理解了,「他們都這樣對你了,你幹嘛還留在玄天宗?」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離開。」慕即白黯然道。
懷雀噎了一下。
是他想的太簡單,慕即白的表現,顯然是玄天宗用了什麼手段,讓慕即白不得不老實待在宗門裡。
想了一番,懷雀開口道:「有什麼是我能為你做的嗎?」
「等朔國國典結束,我們就離開這裡,我們一起,回太清門。」慕即白抬起頭,他一手握著香包,一手拉住懷雀,目光懇切道:「我們只要結了道侶契,他們就再也束縛不了我,到時候,你想帶我去哪,我就和你去哪,我會一直追隨你、陪伴你,直到天涯海角,好不好?」
說到最後,慕即白似是有些哽咽,眼睛也紅了一圈。
懷雀自然說不出拒絕的話。
「……好。」懷雀拍了拍慕即白的手背,「我們早點回去,我帶你走,離開他們。」
慕即白便露出一個略帶羞澀的笑意。
他緩緩抱住懷雀,語氣輕柔道:「也許,從前我吃過的苦,都是為了能遇見你。」
「真好,小雀,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也一點都不痛了。」
懷雀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回抱住慕即白。
慕即白收緊手臂,他摟著懷雀,就像是摟著一件舉世無雙的珍寶一樣。
……
夜色慢慢降臨后,慕即白將懷雀送回了他的院子。
他目送著懷雀進了屋,直到大門關緊后,慕即白才轉身離開。
他心情頗好地翹著嘴角,甚至還哼起了不知名的婉轉小調,他一邊走著,一邊將懷雀送給他的香包別在腰間。
可剛別上,慕即白又覺得這樣不太好,他應該將這個香包妥善收在心口才是。
於是慕即白又將香包解下,他剛將香包貼身放在心口,忽地感覺到一陣強烈的靈力波動從香包中傳來,慕即白立刻隱入黑暗中,幾個靈巧的跳躍后,慕即白翻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慕即白匆匆進了屋,一個人影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來。
慕即白轉身,擰起眉頭:「藺遠,你過來做什麼?」
藺遠卻是抬起頭,看向慕即白的頭頂。
慕即白這才後知後覺地摸向頭頂——
他依然是人的模樣,可頭頂卻多出了一對豎起的、白色的狐耳。
慕即白煩躁地「嘖」了一聲。
「主君,我說過,這是一招險棋。」藺遠面無表情道:「一旦讓他察覺到我們的身份,很難保證他不會對我們下殺手。」
「他不會的,他很善良。」慕即白斬釘截鐵道:「他已經說了,國典結束,他便會帶我回太清門,行道侶禮。」
「他已經發現那個茶館里的不對勁了。」藺遠道:「就算我們可以暫時將玄天宗推出去,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主君一定要在與他回太清門前,將道侶契簽下。」
慕即白卻充耳不聞:「他說,他的師父很好,也會對我很好……他不會介意我的出身,他的師門也不會。」
「主君,你別忘了我們的目的。」
「我沒忘!」
藺遠忍無可忍道:「他是天道!」
慕即白低吼道:「他現在還不是。」
隨著慕即白的話音落下,他的瞳孔逐漸變成了金色的獸瞳,十指指甲也變得如野獸般尖利。
藺遠頓了頓,單膝下跪道:「屬下逾越。」
慕即白冷著臉,藺遠道:「若是主君想隨他回師門,他那個師弟……西英國的大皇子,只怕是我們前行路上的一大阻礙。」
慕即白嗤了聲:「將亡之國,不足掛齒。」
「主君既已有了主意,屬下便不再多言。」藺遠仰起頭,死死地盯著慕即白:「可主君別忘了,是誰害得我們白氏一族變成如今的模樣,他此刻雖不是天道,但也難逃其咎。」
「我沒忘。」
慕即白道。
他疲憊地揮了下手,「你退下吧,我累了。」
「是,主君。」
藺遠起身離開,並闔上了門。
慕即白後退幾步,徑直倒在床榻上,他摸著胸口的香包,臉上再次浮現出難以抹去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