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連串問題奔涌般地聚集到心頭(1)
隨後的兩天里,邵長水一步都沒外出,把自己死死地關在龍灣路八十八號里,強迫自己靜下心,認真回顧和總結了一下這個階段的工作。
有成效嗎?他問自己。
當然不能說沒成效。但成效很大嗎?好像又不能這麼說——仍然沒拿到確鑿的證據可以為勞爺的死進行定性,仍然沒整明白勞爺在陶里根的秘密調查中到底搞到了什麼報。真正可以落實下來的只有這一點:在陶里根生活的後期,他的確非常痛苦,也搞清了造成他這痛苦的原因。但是,這對破案又有多大的意義,能起多麼關鍵的作用呢?起碼到目前為止還看大不出來。終於知道勞爺由於頹喪而改寫了祝磊的材料,這應算做是一個重大收穫。但他和趙五六都不相信勞爺因此會把原件銷毀了。如果沒銷毀,那麼原件現在在哪兒?他確信。勞爺的死跟這個原件有直接的關係。況很可能是這樣的:殺害勞爺的人獲知了祝磊的原件落到了勞爺手中,在向勞爺百般索要原件而不得的況下,惱羞成怒,便殺害了勞爺……邵長水還覺得,曹楠這小丫頭至死仍向他們隱瞞著什麼。直覺告訴他。曹楠應該是知道原件的下落的。即便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後來也一定是有所知曉;即便知曉得不是一那麼詳盡確切,她也應該知道一個大概的去向……
事到如今,邵長水覺得必須加大力度,儘快偵破車禍和爆炸殺人等案子了,同時要組織力量尋找那個原件。他覺得現在已經不能再迴避這麼一個根本問題:勞爺到底掌握了顧立源、饒上都的什麼問題,才使得某些人惶恐不安,而非殺他不可?不了解事件的這個大背景,就沒法真正探摸到這個案子深處隱藏的東西。必須明白,這起案子絕對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刑事案。甚至可以說,查清勞爺死亡之謎,只是開啟了通往這迷宮中心的無數扇神秘大門中的一扇而已。只是一出大戲中一個序幕而已。
同時,邵長水還覺,這段時間以來,自己本身也生了一些重要變化。最大的一個變化就是不怎麼惦記那個曾把自己困擾得要死要活的定崗定職問題了。因此,整個人就輕鬆多了。是因為惦記也沒用,所以才不惦記了?還是因為自己在工作中太投入,陷得太深,因而從心理上已經把自己完全當作省廳一員的緣故?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其實原因可以不必深究,可喜的是心態終於平和從容了。
古人說,得失自在須臾間,人生難得一從容。
下午三點多鐘,邵長水正在考慮怎麼把自己對下一步工作的設想寫成一個書面的東西給總隊領導報上去,接到了總隊秘書打來的電話,讓他放下手裡一切事,立馬趕到總隊部去報到。
啥叫放下一切事?為什麼要用報到這個說法?經歷過多次重大人事調動、在這方面一向不遲鈍的邵長水,放下電話,心裡猛地一震,當即意識到,自己的工作可能又要有變動了。他沒追問,也沒露聲色,很平靜地對組裡的其他同志告訴了一聲:總隊讓我馬上去一下。晚飯我就不回來吃了。走以前,他又去五號樓看了看曹楠。她一邊在那兒養傷,一邊在按邵長水的要求,把那天口頭交代的事寫成書面的材料。
趕到總隊部,趙總隊不在。去廳長那兒開緊急會議去了。廳長那兒的緊急會議,可就太沒譜了。有時三五分鐘、一二十分鐘,下達一道命令布置一個緊急任務就會結束;有時也會連續開上三五個小時五六個小時——為了貫徹和部署省政法委或公安部的重大工作安排,為了研究和處理一起突的重大事故或案子,通宵開會,天亮后立即分頭驅車下基層第一線去落實的事也是經常生的。所以,等那個年輕的秘書給邵長水沏完茶,他在趙總隊辦公室外間的沙上已經安心坐下。準備打持久戰了。好在,等候也是休息。老刑警都會這樣科學地合理利用時間。所幸,這一回,廳長那兒的會議沒開得太長。個把小時后。趙總隊就回來了。行色匆匆。招呼邵長水跟他一起進了裡間,立即把門關上,一邊從身後一個紙板箱里拿起一把香蕉扔給邵長水。一邊自己也剝了根,三口兩口地把它全填進嘴裡后,感慨地對邵長水說道:誰他媽的明這理論,說吃水果可以幫助戒煙。我看這結局肯定是跟說釣魚的那個相聲里說的那樣,糖餅也吃了,魚還是沒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