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雪花非花?(1)
(也許,我們可以就此結束這場高緯度上的敘事了?)
當然,僅僅憑祝磊說的那幾條理由和他自己的那些感覺,是沒法確認整個這起職工股案到底是怎麼一回子事的,更沒法坐實這圈套的始作俑者就是饒上都,特別不可能就此說明顧立源也參與了對祝磊的陷害。
看完這份原件的複印件,邵長水呆坐了好大一會兒。仔細品評,祝磊寫這份材料的本意似乎並不是在要揭誰,更不是要把誰置之於死地。實際上它並沒有提供太多驚心動魄的線索。人們值得為了這樣的一份材料而去殺人,或被殺嗎?它無非刻畫了一顆良心在掙扎中的戰慄而已。是的,雪花不是花,但她還將久遠地被稱作雪花。她還會努力地去爭取,要讓自己和所有的同伴都在詩意中繼續存在……
後來查清,祝磊確系自殺。不管最高院最終是否會對他進行改判,他覺得他自己是不能再原諒自己的了。他覺得自己在政治上和心理上已經死去。也應該死去。與其讓某一個監獄用十年二十年、或更長的時間來慢慢地執行他這個心理上和政治上的死刑,還不如像那雪花一樣,快快地墜落大地,快快地融化了事。於是他就利用求醫時,年輕法警的一時疏忽和對他的信任,縱身從窗戶里撲了出去。偏偏窗戶底下事先擱置了這麼一塊石頭,讓人平添了許多懸疑……
邵長水拿著這份原件的複印件回到趙總隊的辦公室,趙總隊還在等著他。
看完了?趙五六問。
看完了。邵長水把材料遞還給趙總隊。
再讓你看樣東西。趙五六說著。拿出一份今天剛到的報紙。省里最重要的一份日報,省委機關報。
邵長水接過報紙,從第一版翻到最後一皈,沒覺得有什麼異樣;便疑詢地看了看趙總隊,好像是在問,您讓我看啥呀?
趙五六收起這份報紙其他那些頁面。只留下第一版到第四版的那一頁,對邵長水說道:你再仔細瞧瞧。
他再次從頭至尾地翻看了一遍。只是這一遍翻看得更加認真和仔細。當從第四版上重又回到第一版上來的時候,他似乎感覺出一點什麼來了。他忙湊近了第一版上刊的兩張照片和兩條消息,仔細地搜尋起來。一張照片上拍的是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領導接見省十大傑出青年的合影:另一張照片是省委召開第xx次擴大會議的現場主席台的照片。接見本省十大傑出青年,這樣的事年年都有,但不會讓省委和省政府全體領導都出面。今年卻似乎全出面了,但感覺上似乎缺了一個人。省委擴大會議,省委省政府的領導當然都得參加,但似乎也少了一個人。
看出點名堂來了嗎?趙五六悶悶地問。
就在這一瞬間,邵長水忽然現,這兩張照片上缺少的是同一個人:顧立源:作為省委常委、省委副書記和代省長,這兩個場合他都應該出現啊。沒出現,為什麼?出國了?上外地開會去了?還是怎麼了?省委機關報在同一天的同一版面上同時刊同樣缺少了這位主要領導的照片。一定是想說明什麼、告知什麼……
顧立源怎麼了?他忙問:
他被雙規了:趙五六答道。
雙規?啥時候的事?邵長水急問。
前天晚上:中紀委來了一位副書記。加上省里的幾位主要領導,集體找他談的話,談完后,中紀委連夜就把他帶走了。
為什麼要雙規他?
多餘問的。
邵長水愣了一愣,再想想,是的,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完全多餘。
你再看看第三版上的這一則消息。趙五六翻開報紙,指著右上角的一則消息對邵長水說道。
這是豆腐乾兒大的一則經濟新聞。報道本省一些著名民營企業家學習座談三個代表思想的動態。消息里不僅點了饒上都的名字,還用兩行多的文字,轉述了他在座談會上表的一個觀點。座談會是昨天下午在省委老交際處賓館召開的。陶里根好幾位民營企業家都應邀出席了這個座談會。但在消息中直接被點名並被引用了內容的,卻只有饒上都一個人。看來他還是個學習方面的標杆兒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