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長安飛桃紅（6）

蜉蝣匆匆進得內堂，視線所及之處早已站滿了兩隊高大的內衛精英，一隊左臂著黑底紅梅袖標，一列著紅底白梅袖標，涇渭分明地各站一邊，各自代表了東營衛和西營衛。而每一隊又暗分兩列，代表東營衛的碧水，赤木二堂，西營衛的重火，斷金二堂；

蜉蝣暗想：難得四堂聚首我斷金堂，上家對此案果然重視。

蜉蝣眼尖，發現站在最前列的幾個高大之人，竟然還有臂帶黑色梅花的黑梅衛！

黑梅衛！那可是黑梅衛啊！

蜉蝣激動起來，只有建立赫赫功勛者，得以晉見聖上，御前嘉獎，特賜寶冊玉印，方可晉封黑梅內衛，最高等的黑梅衛可位至正四品，聖上會親自給內衛的飛魚服左臂上帶上黑色梅花袖標，並特准御前帶刀，以示聖寵優渥。然黑梅衛晉陞極為稀少，每隔幾年晉陞者不過一二位，整個大原朝所有黑梅衛加在一起也不過百位，那是所有內庭御衛嚮往的武士至尊榮耀，也是蜉蝣的夢想。她不由滿眼艷羨地多看了幾眼。

且說堂中一片肅靜，都在凝神細聽一個熟悉而略顯清冷的聲音在堂中敘述案情：「…….昭化元年，十月初二戌正，洛氏在葯中下砒霜毒死其夫林南嘉，有林南嘉兄林南笙作證，洛氏遂被斷為案犯，初三辰正即被拘於大理寺，當夜即死於推鞠，結案於初四。」

蜉蝣立時認出了那個聲音，正是自己的大

師兄，人稱斷金第一刺的龍膽。

蜉蝣想往裡站近一些，奈何兩營來的人眾多，別說內堂擠不下，露天庭院也被佔滿，蜉蝣自己又人小體弱，見最外圍的是幾個東營武士，來者是客，更不好冒然挪擠，便向他們行了軍禮，悄然退到他們身後，爬到太湖石上，透過烏泱泱的紗帽和粗狀的脖子逢里看去，只見正堂中央那座精緻的城坊沙堆圖前，有一位著黑色飛魚官服的年青男子正在宣講案情，那青年身姿欣長挺拔，五官深遂如雕像，神情冷俊，虎目生威，腰掛紫玉腰牌，臂帶黑梅，正是自己的師兄龍膽，斷金第一刺，最近更蒙聖恩，剛擢升副堂主。

「結案六日後，林家十一口便滿門悄無聲息地慘死，時大理寺斷為洛氏姦夫報復所為。自此便有樵夫親眼見到著白衣襦裙的女影遊盪人間，漸有人以訛傳訛，演變成為洛氏化為妖孽，喜歡吸取青年男子的精魄，三個月前，洛氏女妖又演變成了精，開始吸食女童，遂有厄傳，洛氏化妖，為禍人間，也就是如今長安百姓談之色變的羅剎女妖一案……。」

首座左首一人四十上下，國字臉兒，酒糟鼻子，看似雙眼微閉，面容平靜地幾近入眠，但每到關鍵時分，便睜開精光四射的雙目，犀利地點出問題所在，乃是斷金堂堂主辛追，也是龍膽、蜉蝣和東玉的師父，歷經三朝政權跌宕的內衛元老

之一。

「迄今為止，相關已有六起案件，被害人共二十五人，其中洛氏被誅族人十一人，其餘百姓十四人，多為失蹤孩子的家人，而失蹤孩童已達四人，均為女童。」

龍膽曆數六起案件卷宗，蜉蝣縮起身子靠在牆根，雙手籠在袖子里，閉目在腦海中一一過濾每一案詳情，如數家珍。

--昭化元年十月初二，靖善坊洛氏毒夫案，亡男子林南嘉一人，十月初三，洛氏死於推鞠，十月初十，林氏十一口皆被肢解滅門，包括指證洛氏的林南生夫婦及一對兒子，林氏父母二人，妹林南月一人，，丫鬟二人，老嬤嬤一人，男僕二人。失蹤林南嘉養女林果兒

--十一月十一，曲江池江家擄童案，失蹤八歲女童江盼秀一人，亡母李氏，祖母段氏二人

--臘月初二，昭國坊盛家擄童案，失蹤七歲女童盛招弟一人，亡父盛采西，母鍾氏二人，家丁二人重傷。

--臘月十二，昌樂坊安家擄童案，失蹤八歲女童安慧一人，父母及兄弟四人皆平安。

--昭化二年上元節義寧坊應御史肢解案，亡朝官應叔美一人

--二月初二，大寧坊門擄童案，失蹤八歲女童肖寶兒一人，亡男子左金吾衛坊頭趙通達一人

斷金堂中有內衛舉手問道：「敢問龍膽師兄，可查到洛氏姦夫現在何處？」

推鞠：刑訊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