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碰就碎的夢
下一刻。
課桌過道間，一個瘦削的女生走了過來。
她微微低著頭，頭髮散亂，零亂的髮絲遮擋住了雙眼，讓人看不清容顏。
可即使看不清臉，劉川還是一下子認出了女生的身份。
真的是高中時代的楚幼魚！
見到了這個日思夜想，發誓用一輩子去守護的小可憐，劉川卻直接愣在了原地，不敢靠近一步。
生怕這是一個一碰就碎的夢！
這時，楚幼魚低著頭，邁開步伐，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她的步伐很輕，像一隻貓。
腳上那雙洗得發黃的白鞋，不知穿了多久，鞋底已經磨損嚴重，膠底也已經脫落，要是走得太重，會發出踢踏踢踏的聲響。
那會吵到其他同學，引來嘲諷的目光，所以楚幼魚不敢走得太重，只能貓著腳走路。
同樣的道理，她穿著一身洗得發黃的校服，衣服上已經起了毛邊，卻又被重新修剪得平整。
不仔細去看，是看不出的。
唯有衣袖處，已經開了線，怎麼也補不上，她只好用手捏住衣袖，好不讓別人發現。
看著步伐拘謹，小心翼翼的楚幼魚，劉川內心一陣疼痛。
高中時代，因為過於的貧窮，楚幼魚的自卑深入骨髓。
雖然也儘力試著與同學們相處，可因為不會說話，加上有些自閉的性格，總是不受到待見。
再加上她總是穿得破破爛爛的，每天吃的又都是饅頭鹹菜，很快便被扣上了「摳門」的帽子，經常遭到同學們的嘲諷。
久而久之，這個小可憐的一舉一動都是小心翼翼的，更加自卑得完全抬不起頭來……
這一刻，隨著楚幼魚越走越近。
劉川恨不得直接衝上去，一把將自己的寶藏女孩揉進懷裡。
可是不行。
現在的楚幼魚，就像一隻隨時會炸刺的小刺蝟。
任何刻意的接近，都會引發楚幼魚的過激反應。
「看來還得慢慢來啊……」
劉川嘆了口氣，平復了下激動的心情，重新坐了下來。
要想讓楚幼魚這隻小刺蝟露出最柔軟的肚皮，心急是不行的。
上一世缺少的陪伴，就在這一世彌補上吧……
劉川在內心暗暗發誓。
這時，楚幼魚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並沒有察覺到劉川炙熱的眼神。
她低著頭，緩緩坐回座位，整個動作也是非常的輕微，生怕發出聲響。
可當她看到課桌上的文具盒時，整個人頓時微微一愣。
不知是誰打開了楚幼魚的文具盒，裡面本就只有幾支破舊的水筆，現在全部被拆得粉碎，散落在桌面上。
楚幼魚呼吸一滯，白皙的手指微微攥緊。
她有些心疼地拿起散落的水筆零件，打算裝好以後，再放進文具盒裡。
可剛剛拿起零件，楚幼魚便發現，這些零件是被暴力地拆開的。
很多關鍵的塑料卡扣已經碎成了渣渣，最重要的彈簧也已經不見了。
楚幼魚的眼眶不禁微微發燙，眼前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但她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拿過文具盒，打算將這些筆整理一下放進文具盒裡。
可就在這時，楚幼魚的眼神一顫，猛然間發現桌面上大片的塗鴉。
醜女！
摳門！
自閉症！
……
每一句謾罵，都像是刀片般割在楚幼魚本就脆弱的小心臟上！
她捏緊了手心，身子微微顫抖著站起身。
此刻，上課鈴還沒有響起，周圍的同學們似乎都聊得不亦樂乎，沒有人察覺到楚幼魚的異樣。
楚幼魚白皙的小手緊握成拳，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終於，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靠自己最近的幾個同學。
可嘴巴剛剛張開，喉嚨卻因為緊張，乾澀得根本說不出話。
直到十幾秒后，楚幼魚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出聲向旁邊的一名男同學問道：「同學，你看到有誰動了我的文具盒嗎？」
「不知道，我還有事。」男同學擺了擺手，隨口敷衍后，轉了個身和好朋友繼續聊天，根本沒把楚幼魚的提問放在心上。
楚幼魚有些尷尬得捏了捏手指，只好看向另一邊的一名女同學。
感受到楚幼魚的視線，那名女同學卻依舊和閨蜜調笑，根本不打算理會。
楚幼魚深吸了口氣，開口道：「同學，你有看到誰動了我的文具盒嗎？」
「沒看到，沒看到，我怎麼知道！」女同學捂著耳朵，邊搖頭邊笑。
實際上，她一直就在做楚幼魚桌子邊，當然看到了是誰做的。
但她幹嘛要說呢？
關她什麼事？
楚幼魚愣了一下，只好換了個方式問道：「那…那你有沒有看到有誰來過我這邊？」
「不知道！都說了我不知道！你還問我！你什麼意思？！」
女同學突然吼了一句，接著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楚幼魚被吼了一句后，在原地愣了兩秒。
接著她默默地轉過身，坐回了課桌，緩緩低下了頭。
看著桌子上的塗鴉，楚幼魚從文具盒的夾層里拿出一塊橡皮，開始一點一點地擦桌面上的塗鴉。
滾燙的淚水，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為什麼？」
楚幼魚邊擦，邊在心中提問。
油性筆的塗鴉很難擦，手中的橡皮明顯已經用了不知道多久，她每擦一次，纖細的手臂都微微一顫。
「奶奶說要好好和同學相處。」
「家裡窮，我可以穿的差一些，吃的差一些，但不可以占別人的便宜。」
「我從來沒有麻煩過任何人。」
楚幼魚的呼吸，慢慢也變得急促。
手中的那塊橡皮又小又硬，她只能費力地用指尖固定，每次擦在塗鴉上，都會打滑，將油污沾在她那雙白皙的小手上。
可她沒有停下來，只是一直默默地擦著桌面，直到淚水盈滿眼眶快要滴落……
「奶奶說要好好學習，要獨力，要自強。」
「所以，不管課再難，作業再多，我也沒有放棄過。」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還會發生這樣的事？」
楚幼魚終於停了下來，放下了手中的橡皮。
她開始將那些被掰彎的筆芯緩緩弄直，然後整整齊齊地放到文具盒裡。
這些在別人看來已經算是垃圾的筆，對於楚幼魚來說，依舊重要。
她接下來半個月的作業，都要用這些幾乎被掰斷的筆芯來寫。
問題的答案，楚幼魚沒有找到，但她還要繼續堅強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