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反派傅霜知
鹿野是被疼醒的,腦門上和肚子里都火辣辣地疼,疼地她眼冒金星,掙扎著爬起來,視覺恢復,她不禁覺得更疼了,這次是腦子疼。
——她不是安全帶斷裂摔下山崖了嗎?
怎麼眼前一堆穿著古裝的人?這犄角旮旯的山區竟然還有劇組取景?不對不對。
雖然腦子疼地厲害,但鹿野還沒傻掉,她目光快速掃視四周一圈,沒看到任何疑似攝像機的東西,甚至連車都不見一輛,更重要的是,舉目四望,她此時所處的分明是一片開發度極低的平原,而她摔下去的地方,可是連綿數十里的大山深處。
再而且,她摔下去時明明是初夏,可此時四周枯黃的野草,分明昭示了時節已是入秋。
鹿野開始意識到不對勁。
「鹿三娘,你裝什麼裝?就沒見過你這麼厚顏無恥的人,小孩子的吃食你都搶!」一個衣衫臟污容顏卻俏麗的少女蹦到鹿野面前,叉著腰指著她罵。
鹿三娘?
我?
搶小孩子吃食?
鹿野被罵地懵逼三連,同時也覺得這話聽著怎麼有點耳熟。
「瑤兒,算了。」五十來歲的婦人拉住俏麗少女。
「娘,怎麼能算了?剛才你沒聽到嗎?她罵你呢!幸好老天長眼,掉下塊石頭砸到她!咦,哪兒來的石頭?」俏麗少女說著說著忽然疑惑。
婦人此時卻似是已經想明白什麼,眼神悄悄瞟向一旁的少年。
鹿野的目光也隨之一起看向了少年。
事實上,剛一醒來,她的目光就被少年吸引了,原因無他——他長得太好了。
雖然衣衫略顯臟污凌亂,但他身形挺秀如竹,單隻站著,便給人以青松玉竹的秀美之感,更不用說,他還長了張精緻絕艷的臉。
眉飛入鬢,眼如秋水,鼻如懸膽,唇紅齒白……最妙的是這些本就好看的五官組合后,更有種說不出的和諧好看,是令人一眼記住的好看,是繪畫和現代AI技術難以描繪出的美……
鹿野剛一看到他,心裡只一個念頭:
這弟弟若進娛樂圈,必火。
乃至她剛開始會以為是遇上劇組拍戲,他的臉也是一大原因。
長得這麼好看,不出道簡直暴殄天物。
但此時再仔細看向他,鹿野便發現了一點不同。
鹿野看向他的時候,他也在看向鹿野。
那雙屬於少年的清澈眼眸,裡頭卻沒有一點少年人的天真,反而滿是冷漠乃至——殺意?!
鹿野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甚至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但也算見多識廣的她想想此時四周都是人,這少年應該不至於當場暴起殺人吧?於是硬是抗住了這想要殺了她的視線,就這麼跟少年對視著。
一直對視了約有五秒鐘。
少年恍若無事般移開視線,長長的羽毛般的睫毛掩去了眼底思緒。
「母親,您無事吧?」他問向那五十來歲的婦人。
「無事無事,霜知你呢?身上可還有不舒服,不要急著起來,再躺會兒吧?還是想吃點東西?娘給你留了飯,要吃嗎?」說著,婦人從懷裡掏出兩個糠菜糰子來。
每人只一個糠菜糰子,少年因為生病,糰子是直接被婦人拿著的,但此時婦人拿出兩個,顯然她沒有吃自己的那個,而是也留了下來,只為留給生病的兒子。
少年定睛看了看那糰子,忽而伸出手,打掉婦人手中的糰子。
「娘,這些東西不能吃。」
「霜知!」
「二弟!」
「二哥!」
……
少年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眾人,數道聲音同時喊出來,分別出自婦人、方才那俏麗的少女,以及另一個始終未出聲的溫婉女子。
那俏麗少女心疼地撿起糠菜糰子,努力擦拭上面沾到的灰塵草屑,「二哥,你怎麼把它都打掉了,雖然這東西的確難吃,還一股餿味,但、但這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吃的東西了啊……不吃的話,是會餓死的……」
少女說著說著突然就哭了出來,眼淚大顆大顆掉在臟污的糰子上,她忙去揩,卻把糰子弄地更糟糕了。
「瑤兒。」溫婉女子忙攬住少女,「不哭,熬過去,一定會變好的。」
五十餘歲的婦人也安慰起少女。
除了圍觀的旁人,話題正中卻又不說話的,只剩下鹿野和少年兩人。
聽了這麼久他們的對話以及相互的稱呼,此時的鹿野心裡已經浮現出一個荒謬的猜測,她看看抱成一團的那三個女人,再看看一旁抿著唇的少年,嗓子有些乾澀地問。
「那個,啥。」
少年看向她,眼神分明無情無緒,鹿野卻總覺得自己被刀子凌遲了一般。
鹿野乾笑。
「我問一下哈,你總不會——是叫傅霜知吧?」
少年似是被這話問地一愣,隨即,他眉眼微微笑開,剎那間彷彿春華初綻,卻是綻開在冰天雪地里。
「還記得自己夫君的名字,看來還沒傻。」
少年的聲音如冰玉,好聽是好聽的,冷也是真冷的,尤其聽在鹿野耳朵里。
自己夫君的名字……
自己夫君的名字……
鹿野耳朵里無限循環著這句話,只覺得自己怕不是還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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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野並不是個熱愛刷劇的人,但這次組團探險之前,有個劇實在太火,而且爭議極大,就把她這個萬年不看電視劇的人也吸引去瞧了一眼熱鬧。
這部劇叫做《沉匣錄》,是一部古裝懸疑探案劇,由一個埋藏多年的舊匣子而起,接連引出數樁跨越多年的疑似謀殺大案,主人公是聰明熱血的大理寺少卿,他發現了疑點,於是不顧旁人反對,抽絲剝繭,追根溯源,一步步終於探尋到了真相。
原來,那許多看似正常的死亡事件,全由一人策劃而成,這個人,就叫傅霜知,全劇的真兇,也是最大反派。
十多年前,傅霜知還是名門貴胄的世家公子,但因為政敵陷害,傅家倒台,傅家男丁幾乎全被屠戮,女眷和孩子則被流放發配,傅霜知被傅家用免死金牌保下一命,與女眷孩童們一起踏上流放路。
但這並不是他死裡逃生的開始,而是他噩夢的開始。
傅家男丁們的死固然對傅霜知打擊極大,但那到底是一瞬間,而親眼看見自己的母親、姐妹、族人、後輩……一個個相繼死於鞭打、飢餓、病痛、凌辱,偏偏只有他還活著。
魯迅先生說,不在沉默中變壞,就在沉默中變態(不是,魯迅先生沒說過)。
於是毫無疑問,傅霜知變壞了,也變態了。
數年後,所有人都以為傅霜知已經死了,可無人知曉,容貌大變的他早已悄悄潛伏回京,蜘蛛一般,一點一點鋪下他的復仇之網,將當年設計陷害乃至只是牽扯入當年傅家事件的人,全都羅入網中。
主人公最終查到傅霜知時,已經是他的最後收網時刻。
他看著主人公帶著衙役闖進來,不懼不怒,笑著手刃了最後一個哭叫哀求的仇敵,任仇人鮮血濺紅他滿頭白髮,搖頭嫌惡地說了聲:「臭。」
而後,在主人公等人阻攔不及中,他細細擦拭刀刃,狠狠將刀尖刺入自己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