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咱們倆就是天生一對!」
見完家長,兩人回了夏眠家的老房子。
因為一直沒人住,所以一開門,灰塵的味道就撲面而來。
裡面所有的傢具都用白布蓋著,白布上也落了灰,一碰,就會揚起一陣浮塵。
進去后,夏眠趕緊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通風。
梁嶼川一邊幫著開窗,一邊問夏眠:「今天晚上是住在這裡嗎?」
夏眠道:「我之前是有這個想法,但現在沒有了。灰塵真的太多了,我怕在這睡一晚,第二天就得塵肺病。」
誇張是誇張了點。
不過更能說明這兒的灰塵是真的多的可怕。
「待會我給隔壁的施奶奶打個電話問問,我之前每年都會給她封個紅包,讓她有空就來我家幫忙開一下窗,通通風,雖然也會有灰,但不至於這麼多,現在這一看起碼得有幾個月沒人——」
說到這兒,夏眠聲音忽地一頓。
施奶奶是個非常慈祥善良的老人,她的老伴去世了十多年,但好在兒女孝順,常來看她。
只是她不願意離開這住了大半輩子的地方,所以拒絕了兒女們接她去市裡養老的請求。
她身子骨健朗,有退休金養老金,兒女們也不時地給她送錢送補品,所以她的日子非常滋潤,每天的樂趣就是去公園打太極跳廣場舞,再跟老頭老太們打打麻將下下棋。
不過,這都是三年前的印象了。
這三年裡,夏眠極少回來,就算回來也是待一下就走,從來碰不上施奶奶。
連錢都是她托別人轉交的,畢竟大白天的,施奶奶不是在打麻將就是在跳廣場舞,忙得很,根本找不到人。
找不到夏眠也不強求,沒人住的房子壞得快,知道奶奶有常來給她家開窗就足夠了。
但現在……
夏眠對梁嶼川道:「你把窗戶都開一下吧,我去打個電話。」
梁嶼川:「去吧。」
就在夏眠出去打電話的時候,梁嶼川把一樓的窗戶全都開了。
窗戶全都打開后,他走上樓,把二樓的窗戶也都開了。
在這麼多的房間中,他一下就認出了夏眠的房間,沒辦法,實在是太好認了。
夏眠以前的喜好和現在的喜好完全一致,她真的非常喜歡把房間堆得滿滿的,就連牆上的位置也不放過。
又是掛置物籃,又是掛玩具熊。
還掛了個牌匾,上面寫著「學海無涯」。
除了僅供一人通過的小道外,地板上其他地方全堆著各種的書籍。
梁嶼川掃了眼,發現全是醫學類的書籍。
還有一摞堆著的本子,看本子封面上的字,應該是夏眠學習時寫的筆記。
因為長期的暴露在空氣中,書本的紙已經發黃,梁嶼川隨手拿起一本打開,入眼便是鬼畫符一樣的標準醫生字體。
這些字旁邊還標著備註,有的是阿莫西林,有的是紅霉素,還有青霉素羅紅霉素等等……
夏眠打完電話上樓找梁嶼川,就見人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看書。
她看了眼梁嶼川手裡的「書」,發現是自己上大學時的筆記。
她走過去看了眼,道:「這裡面的東西你能看得懂嗎?」
梁嶼川搖搖頭:「看不懂。」
他是見過夏眠的字的,夏眠的字非常好看,和她的人一樣,娟秀漂亮,賞心悅目。
但這筆記上的字,簡直像是換了個人,用鬼畫符來形容都好聽了,說難聽點就是狗爬字。
「這是你寫的嗎?」梁嶼川問。
夏眠:「真是我寫的。」
她在梁嶼川旁邊坐下,「醫生寫字不都這樣嘛。」
梁嶼川見她還算放鬆樣子,問:「隔壁的那個奶奶沒事吧?」
夏眠點點頭:「沒事,她前幾個月打麻將的時候太激動,血壓飆升暈倒了,幸好及時送醫院,沒出什麼事,不過這麼一來她孩子也不放心她一個人住了,就把人接市裡養老去了。之前她也有給我打過電話,我正在忙,沒接到,她就又給我發了簡訊,不過我手機消息太多了,蓋過去了,也沒注意到。」
梁嶼川道:「沒事就好。」
夏眠點頭:「是啊,沒事就好。」
又道,「怎麼樣,我房間你都參觀過了,感覺如何?」
梁嶼川道:「感覺你上學的時候應該挺辛苦的,這麼多書,這麼多筆記,比我那時候多了十倍都不止。」
夏眠笑笑:「畢竟是學醫嘛,要背的實在太多了。你也別謙虛,你要背的東西沒我多,但訓練可比我辛苦多了。」
夏眠說著,單手托腮,「我在網上有看過,你們訓練的時候要在那個架子上三百六十度地轉,那個我光是看著都覺得頭暈,你呢?一開始的時候會頭暈嗎?」
梁嶼川:「一開始的時候會,但強度慢慢上去,練多了就不覺得暈了。」
他看著書櫃里、地板上滿滿當當的書和筆記,又道,「你呢?一開始學這些鬼畫符的時候是不是也看不懂?」
夏眠笑:「別說『鬼畫符』啦,這是我們的『標準字體』。
知道這些字體代表的意義就很好寫了,不過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有點發暈,因為它們長得都非常像,一眼看過去真的很難分辨。
熟練之後就不一樣了,就會覺得它們完全不一樣,非常容易區分。」
說來說去,左右不過是一個熟能生巧。
夏眠也伸手拿起了一本筆記,隨手打開,發現這一頁上面的字體暈開了,再看暈開的形狀走勢,顯然當年滴落在上面的水漬是眼淚。
梁嶼川也看到了,他道:「學習壓力這麼大?本子都哭濕了。」
夏眠看了下內容,上面的知識點一下就讓她想起了寫這本筆記的時間。
這是她在母親生病那段時間寫的學習筆記。
那時她確實天天哭。
學習學到哭,在醫院陪床偷偷哭。
聽醫生講病情講手術方案也要哭。
那時候她的眼睛就沒有一天是不腫的。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她全都扛過來了。
她微笑著,把曾經天塌地陷般的歲月輕描淡寫:「是啊,你以為醫生那麼好當啊,學習壓力超級大好不好。」
說著把筆記合上放回去,故作艱辛地嘆氣,轉移話題,「現在也壓力沒小到哪兒去,總是時不時地要考試,還要寫病歷寫報告寫論文,做了主治后要想繼續升職除了熬時間攢資歷,還得時不時地出去學習進修。」
「每天忙的要死還得抽空學習……」
最後她做出總結,「當醫生可真不容易。」
梁嶼川聽完,看著夏眠道:「就沒考慮過去私立醫院嗎?」
夏眠看向他:「私立醫院?」
梁嶼川點頭:「對,私立醫院。錢多事少地位高,病人的整體素質也更高,可以避免非常多的麻煩。」
夏眠摸了摸后脖頸,抬起頭看著自己滿書架的書道:「也不是沒想過去私立醫院……」
她哪會不知道私立醫院待遇有多好?
她可是接到過不少私立醫院以及美容機構、養老機構邀請的,對方開出的價碼比她現在的工資可高多了。
用對方的話來說,就是「年入百萬不是夢」。
尤其是高端美容機構,其中利潤高得可怕,還每天都有一堆富婆揮灑著鈔票,上門求著對她們動刀。
那些手術也基本沒什麼成本,主要就看醫生技術,所以一台手術分紅一兩萬都不算多。
所以,別說年入百萬了,月入百萬都不是夢。
夏眠有個同學就轉行去做了整形,確實是賺得盆滿缽滿,每天在朋友圈裡曬包曬下午茶。
說實話,她怎麼可能不心動?
這世界上還會有人不喜歡錢?
反正夏眠是很喜歡的。
但是……
夏眠道:「治病還要給病人划門檻、分等級,總感覺有點兒違背初心。」
他們這些主動學醫的,就算有部分人後來心態變了,但一開始的時候,誰沒點信仰和理想呢?
說天真也好,說中二、假大空也罷。
夏眠當初學醫,就是想要拯救蒼生。
想要儘可能地讓更多的人遠離病痛,遠離死亡。
至少她現在對這個行業還是熱愛的,不悔的,就算以後想法、心態可能發生改變,但至少現在,在她的眼裡,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都應該平等地擁有得到救治的資格和機會。
夏眠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然後問梁嶼川:「是不是有點幼稚,有點好笑?」
梁嶼川搖頭:「不會,一點也不幼稚。」
「夏眠。」梁嶼川認真地看著夏眠,道,「你很好,你非常棒,你的想法一點也不幼稚,你的做法也一點都不好笑。」
「如果有人說你幼稚好笑,那對於那種人,你直接翻個白眼不要理會就好。」
「有信仰有夢想有目標的人,都不該被笑。」
「還有……」
梁嶼川忽地勾唇笑道,「這不巧了嗎?我當初的理想也是拯救蒼生。」
說著,嘴角的笑意更深,笑容也更大,「難怪我們倆能走到一起,有共同的目標跟理想,不走到一塊兒都不合適。」
夏眠笑得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連連點頭附和:「是啊是啊,不走到一塊兒都不合適,咱們倆就是天生一對!」
梁嶼川笑著道:「所以,天生一對的咱們倆今晚住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