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口是心非

第536章口是心非

要知道從兩人暫時住在一起后，自己跟他的交流並不多，雖然不會刻意避開，在家裡遇到的時候也會閑聊幾句，但是像需要文字輸入和語音溝通的社交軟體裡面，他們就幾乎沒有什麼交流內容。

寧沐秋倒是不知道章希乾怎麼想，只是偶爾感覺出來，對方好像並不是很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增進室友感情，又或許是覺得尷尬，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總之兩人的聊天框幾乎乾乾淨淨，沒什麼內容，上一條還是一周以前章希乾試圖問她婚禮的喜好和材料要求，影集風格和設計感。

在那時候的寧沐秋正是項目的關鍵階段，因此根本都來不及，回復過了一天才想起來章希乾問了自己這個問題。

於是趁他出門的時候隨口說了一句，告訴他這種事情不重要，他自己安排就行了，或者請別人幫忙全程定製也好。

寧沐秋記得章希乾當時好像也只是很隨意的點了點頭，於是兩人的聊天記錄就暫時停止在了這裡。

所以他突然來找自己會有什麼事？

寧沐秋有些費解，但還是打開手機。

【章希乾：[圖片]】

【章希乾：你要的包，買來了。】

圖片上是三個款式一樣顏色不同的包，而其中一個，就已經出現在了她的公司里。

寧沐秋握著手機忍不住失笑，這條消息的發送時間是在二十分鐘前，看得出來章少似乎還挺急的，在收到之後給自己發了消息，見她沒回，還就真的直接叫了個跑腿先送了過來。

那個時候，正好是同事剛撞見章希乾，正回來跟他們傳遞信息，大家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

【寧沐秋：……你是拍完照就直接送過來了？】

【章希乾：這種包難道不是應該儘快出現在你的工作場合，越快越好嗎？】

【寧沐秋：……好像是有點快了。】

又想起剛才同事們的反應，寧沐秋嘆一口氣。

【寧沐秋：但不得不說效果很好，你的人設現在在我們這邊非常穩固，不用再提升了。】

【章希乾：謝謝。】

【寧沐秋：而且你買就買了，買三個的話，我到時候怎麼背？】

【章希乾：這是問題嗎？】

【寧沐秋：？】

【章希乾：你不是還有兩個通勤包么，那兩個加上這三個，正好夠你一周五天。】

【寧沐秋：？？】

【章希乾：反正你這個身份也隱瞞不久，到時候同事知道了，反應還大，倒不如現在就開始進行一些人設轉換。】

【章希乾：比如從一周只背一個包變成一周五天都背不同的包，這樣同事就會對你的財力表示讚許，主要起到了一個過渡的作用，非常的好用，非常的實用。】

【寧沐秋：？電視廣告不要打到我這裡來。】

【章希乾：我這是說真的。】

【章希乾：難道你真的想讓他們一直這樣看下去？】

不過章希乾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心裡又生出一點後悔。

其實這是寧沐秋自己的事，作為室友關係的話，自己本來是不應該過問的。

可能是因為覺得剛才在奢侈品店遇到了她同事的緣故，一時間也替她想了一下，聊著聊著忍不住就順口說了出來。

【寧沐秋：雖然我覺得你說的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寧沐秋：但是你有沒有覺得這很多此一舉？】

【章希乾：無妨，我這只是建議，寧小姐可以不必完全採納。】

【寧沐秋：？】

【寧沐秋：怎麼感覺今天怪怪的。】

【章希乾：哪有的事。】

雖然確有其事，章希乾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想隨便聊兩句，試圖讓寧沐秋暫時不要知道中午的事。

可明明之前自己給那些女伴送包的時候，也從來不藏著掖著，甚至還主動讓她們挑款式，生怕自己沒送到人家的心坎上，到時候又沒討到好處，還要悄悄受氣。

但到了寧沐秋這裡，就覺得好像能瞞一會是一會，最好等實物送到之後再說。

畢竟他跳的款式太過少有，就算再怎麼催，也得等一個星期。

不過事實，倒並不是都像他所想的那樣發展。

【寧沐秋：對了。】

【寧沐秋：我剛才聽說了一件事。】

【章希乾：？】

果不其然，章希乾心中警鈴大作，身上自己挑著話題聊了一會兒，不會還是被他的同事說出來了吧。

——早知道剛才離開的時候，就應該叮囑他同事不要告訴對方的。

還是送包送晚了。

果然還是自己失策，就應該先把包送過去之後再去店裡面看的。

不過想想也沒用，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

【寧沐秋：聽說今天章少去了某店，又一擲千金了？】

【章希乾：……】

【章希乾：…………】

【寧沐秋：這麼打省略號啊，我同事都看見你了。】

【章希乾：……你同事怎麼說的？】

【寧沐秋：沒怎麼說。】

【寧沐秋：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沒有見上面的原因，兩個人說話都帶著一點與往常不同的感覺，而寧沐秋也是，本來想直接把同事說的話再轉述過去，但鬼使神差的又多補充了一句。

【寧沐秋：難道說章少又有了什麼心儀之選，想要送包示好？】

其實這句話也不算說錯，畢竟章希乾之前總這樣喜歡給女伴送包，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寧沐秋當然也全都知道，更何況兩人一開始就說好了，只是室友關係，所以並不會涉及這樣的情況。

也許是這幾天的相處稍微放鬆了一些，或許是昨晚的玩笑，讓兩個人被迫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寧沐秋其實在發出去之後才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但她從來也不是一個會後悔的人，本想著，就當開個玩笑也沒什麼關係。

畢竟在自己的視角里，章希乾已經送了自己一個配合演出的包不說，沒有給自己拆台，還各種支持，已經做到了一個室友該做的。

果然對方好像也有一瞬間的沉默。

或者說比起沉默，章希乾更不知道怎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理論上，寧沐秋說的每一個字都對，而且她從一開始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坦坦蕩蕩。

所以如果現在自己多想，反而是他的問題了。

於是他在心裏面自嘲的笑了笑。

【章希乾：承你吉言，不過最近確實沒有。】

也許正是這樣，不太正常的開場白，反而讓下面的話都有些失控。

【寧沐秋：也對，畢竟章少現在還在忙別的事情，可能暫時沒有時間分心考慮這些。】

其實寧沐秋本意並不是想這樣說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章希乾上一句話出來的時候，她好像就有點情不自禁似的，像是為了證明自己對這一段關係心態平和，完全不會被影響，所以才想故意表示一下自己的立場，讓對方感到堅定。

而這一次，章希乾也是過了一分鐘才回復。

就好像他也知道寧沐秋說這些話，也很符合她現在的立場，因此自己沒有什麼理由有任何的反應。

原本章希乾覺得，告訴寧沐秋實話也行，因為不管從什麼方面來說，就算是單純的章家想要在聯姻這件事上感謝寧家，送一個這樣的包，本來也無足輕重。

可是……

他盯著那句話看了半晌，然後才回復了一句。

【章希乾：那依你看來，我會在什麼時候分心考慮其他的？】

【寧沐秋：啊……？】

【寧沐秋：這是章少的自由，我怎麼會知道。】

【章希乾：那如果我一直沒有心思考慮這些呢？】

【寧沐秋：那不就沒有心思……】

【寧沐秋：難道說，你想讓我幫你忙？】

亂了，兩個人想說的話都亂了。

原本章希乾並不想這樣表達自己的意思，可是在寧沐秋的話趕話之下，似乎又沒了繼續掰扯這件事的意義。

明明兩個人想說的都不是在這個點上，可是又因為一人一句、還找不到別的出口，莫名其妙便有了這樣的對話。

【寧沐秋：雖然讓我幫你忙也不是不行，可是你之前在壽宴上鬧那麼一出，不也是我幫忙的嗎？】

【寧沐秋：當然了，作為室友我確實也可以幫你一下。】

【寧沐秋：你不會想讓我幫你介紹人吧？】

【寧沐秋：跟你說，我現在整天在公司，每天接觸的也只有自己的同事，你可別想打我同事的主意。】

【章希乾：…………】

他已經有些無言到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只能又氣又笑地敲字回復。

【章希乾：那倒也不用麻煩到這種地步。】

【寧沐秋：沒關係的，室友一場。】

在某一刻，章希乾想說，難道別的室友也會有訂婚的儀式嗎？也會在別人面前演戲，裝作恩愛的情侶，還要策劃婚禮嗎？

但他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章希乾：謝謝寧小姐的美意，不過我現在確實沒這個想法。】

【寧沐秋：噢。】

【寧沐秋：那可真遺憾。】

【寧沐秋：我還想說你這次幫了我，我要怎麼樣回報配合你的。】

明明兩個人每一句話聽上去似乎都很禮貌，可是通篇看下來又好像每一句話都帶著刺，都在無意間刺向對方。

而章希乾最後還是主動換了個話題。

【章希乾：所以，你同事看到我之後跟你說了？】

【寧沐秋：我同事的意思是讓我不告訴你，但是我們又不是真的那種關係，敞開亮話也無妨吧。】

【章希乾：嗯。】

【章希乾：你說得是。】

【寧沐秋：其實沒什麼的，而且我同事還跟我說，他看到你空手從店裡面出來，說是想給我買禮物，但是覺得沒有錢是吧？】

【寧沐秋：該說不說，你這個理由找得還挺好的，簡直天衣無縫，我同事立刻就相信還帶入了！】

【章希乾：謝謝寧小姐的誇獎。】

【寧沐秋：跟我客氣什麼？】

【寧沐秋：我這不是立刻來跟你通氣了嗎。】

【章希乾：所以呢，你同事什麼想法？】

【寧沐秋：沒有什麼想法，還過來勸我呢，讓我照顧一下你因為買不起東西而產生的自尊心。】

【章希乾：你同事人挺好的。】

【寧沐秋：哎呀，我們都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但這不是為了迎合同事們的想象力么，他們還腦補得挺豐富的來著，我們辦公室今天可熱鬧了！】

【寧沐秋：所以呢，你當時從店裡面出來，肯定不是什麼都沒買吧？這是又購物了一番？】

不過這個時候，章希乾想要說出真相的心思已經很淡了，因此乾脆也順著對方的話回應。

【章希乾：嗯，路過的時候隨便看了一眼，就買了點東西讓人送回去。】

【章希乾：都是些小東西，一些家居用品和裝飾之類的。】

這倒是沒說謊，畢竟光是那個包的配貨金額，就要買很多很多不相干的東西。

【寧沐秋：我就知道。】

【寧沐秋：怎麼可能什麼都不買？】

【章希乾：寧小姐料事如神。】

【章希乾：行了，那既然包都送過去了，寧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寧沐秋想到什麼，又說。

【寧沐秋：不過……我也說實話，因為我同事撞見你這件事，現在我整個辦公室的同事都信了你這個人設，還勸我說不要在經濟上對你太過苛求，我……先跟你知會一下。】

【章希乾：沒問題的寧小姐，這不就正好達到了你的目的嗎？】

【寧沐秋：是這樣但是……】

章希乾居然也從文字里看出了對方有些顯而易見的猶豫。

【章希乾：不是說都是室友了，可以無所顧忌的談這些事嗎。】

【章希乾：又不是真的在一起，有什麼不能說的。】

【寧沐秋：行。】

【寧沐秋：主要就是還是擔心了一下，怕你真的不開心嘛。】

【寧沐秋：畢竟這件事情好歹也是對我有益，你要是有什麼需要配合修改的人設的點，儘管告訴我。】

【章希乾：這有什麼的。】

【寧沐秋：你真的一點不介意啊？】

倒是章希乾有些奇怪。

【章希乾：……我為什麼要介意？】

【章希乾：反正到時候崩人設也不是我一個人崩。】

【章希乾：更何況你給我的這個人設還挺有意思的，好歹我也是第一次當小白臉，得讓我適應一下。】

【章希乾：巧了，我正好找了一些相關讀物，等我研究研究再配合你。】

【寧沐秋：……？】

不過兩人總算沒有像剛才那樣，聊一些兩人都有點不太舒服的話題，因此即使是隔著手機，氛圍也感覺到變得輕鬆起來。

【寧沐秋：那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今天章少給我準備的包了。】

【章希乾：那你可記得每天都背上，正好的同事面前表演表演。】

【章希乾：不過我有點好奇的是，你這樣在公司裡面任職，照你們寧家的規模，還是會有一些旁支親戚在的吧？這也能瞞住？】

【寧沐秋：我爸在我進公司之前，就已經跟那些親戚們威逼利誘說好了。】

【寧沐秋：其實他也挺緊張的，他本來想讓我直接開始接手工作，也讓我不要去管那些人的唧唧歪歪，畢竟這種事情，以後肯定還會遇到更多，這才剛開始而已，沒必要放在心上。】

【寧沐秋：道理我知道是這麼個道理，但是吧……】

【寧沐秋：人嘛，總是還想給自己爭口氣，我爸最後就跟那些親戚交代，說我只是想玩一玩富家千金小姐微服私訪的爽文遊戲，讓那些親戚都配合我玩這個遊戲。】

聽到這裡，章希乾也明白過來。

其實很多人都這樣擔心自己的地位被威脅，擔心一個這樣年輕的女孩子上來，會讓自己的利益受到影響。

他們既焦慮自己的位置不穩，又確實拿不出像樣的能力，守得住這樣的位置——因為他們自己也知道能做到現在這個高度，本身就有些攀親帶故。

所以他們擔心如果到時候真的變了天，現在的安穩不在，才故意裝作長輩式的勸說，女孩子就應該享福，這麼年輕，做點別的什麼不好。

於是在聽說寧沐秋進公司只是玩一玩后，戒心這才放下來——對嘛，像她這種女生，肯定也只是玩玩而已啦，那就陪著千金玩會兒家家酒，這點情況還是能配合的。

所以雖然寧沐秋已經足夠努力，但是在公司里也從來不搶功，甚至有時候還會主動把功勞讓給同事，營造出自己確實只是平平無奇玩一玩的錯覺。

——更何況那些擔心自己地位不保的人，本來就沒這種觀察能力，加上自己的父親，又幫忙打掩護，一來二去也就這麼瞞了下來。

【寧沐秋：所以我這次的項目獎金估計拿的也不少，在另一層級彙報的時候就會告訴這些人，其實大部分都是我同事做的，跟我沒什麼關係。】

【章希乾：……敬佩。】

寧沐秋倒也沒扭捏謙虛。

【寧沐秋：厲害吧？我每天碟中諜累著呢！】

【寧沐秋：哎不說了，我還得繼續看下一個項目了……】

【章希乾：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每次看到寧沐秋真的這麼拼，章希乾剛才那些想法又全都收了回去。

【寧沐秋：好的小男朋友，你也忙去吧。】

【章希乾：OK，廠里來電話了，我去上工了。】

他還挺配合地開起玩笑。

【寧沐秋：好好好。】

【寧沐秋：我進公司你進廠，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章希乾：那未來小姐，需不需要等會兒我再給你送點什麼甜點？】

寧沐秋怔了怔。

【寧沐秋：……算了吧。】

【寧沐秋：雖然我們現在的關係在同事眼裡已經板上釘釘了，不過他們剛才才討論過你，你要覺得不好意思的話，就過幾吧。】

【寧沐秋：演得那麼敬業幹嘛，我哥專門演戲的估計都沒你這麼投入。】

【章希乾：行。】

於是問題暫時得以化解，兩人的話題也就暫時到這裡停了下來。

章希乾收了手機，重新看著沙發上另外兩個沒有送出去的包。

明明在一晚上之前，當時之前也提過要送寧沐秋新的包這件事，可既然寧沐秋一直把話題往另外一方拐，不知是忘了，還是根本就沒想起來。

所以現在回想起來，昨晚在聊到這句話的時候，可能寧沐秋真的只把這句話當成一句無足輕重的玩笑。

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因為章希乾其實自己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確實對於他之前而言，這種話的確是經常隨口說說，不放在心上。

可是現在……

於是，不知道當時為什麼，在寧沐秋拿這件事情開玩笑的時候，在她說需不需要自己幫忙的時候，章希乾忽然就不想把真相告訴寧沐秋了。

就像對方說的那樣，他們現在本來就沒有什麼親密關係，所有的一切都是演出來的，表演給家長看，表演給賓客看，表演給他們的同事看，而作為共犯，或者說共演，確實應該更加推心置腹的談一談。

因為從這個角度上來看，他們兩個確實是應當站在一邊的。

寧沐秋那些話，看上去好像也只是禮貌的客套和寒暄，卻讓章希乾聊著聊著就暫時不打算把真相先說出來了。

反正僅僅只是一個包而已，他章希乾送過那麼多包，這好像也並不是那麼特別的事。

而一件事之所以會被人記住，也恰恰是因為在記憶里賦予了這件事情獨一無二的特殊性。

所以……

章希乾根本記不起來自己曾經送了哪款包給哪個女伴，或者因為哪件事，自己隨口說錯的話想要用包補償時，挑的又是哪個牌子。

正因如此，只要自己並不把這件事情列為特殊事件，很快也會在記憶裡面淡去。

或許過了半年之後，章希乾都不一定能想到提這件事情的細節了。

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很清醒，也完全清楚寧沐秋現在跟自己的關係。

對於這段婚姻，他也早就完全接受。

人總不能一輩子活在象牙塔里，他已經比許多人幸福太多，而總不能讓母親的眼神也永遠充滿失望。

一個包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

他其實也沒有想過自己跟寧沐秋後面會怎麼樣，也許一直這樣當做室友似的相處，平平淡淡，勉強也算得上是和諧。

又或許……

算了，如果的事情就交給如果去考慮吧。

他有些自嘲的在心裏面想著，讓自己強行不再去思考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