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8陪我到時光盡頭(4)
第一個禮拜臧建明拿了張四千八的支票回來,存進銀行沒問題。***我們也放心了不少,這幾天沒接到什麼活,於是我帶了歪嘴和欒軍上海奧德練槍去。
欒軍和歪嘴都是第一次試射烏茲,打得非常過癮。我又把他們介紹給傑米,一起到中國飯館去吃了午餐。
吃完飯由我駕車送傑米回靶場,也許是午餐時多喝了幾瓶啤酒,我有點飄飄然的感覺。在進入靶場相鄰的停車場時和一輛老式的美國車輕輕地擦了一下,也不完全是我的錯,那車拐彎時太急了一點。美國車停了一下,突然高速後退,差一點撞到正想開門查看的我。那車在我們旁邊停下,車門一開,走下來四個二十來歲的拉丁美洲人,都穿著肥大的褲子,反戴棒球帽,頸間掛著粗大的金鏈。開口說車被撞壞了,要一千美金的修理費。那輛車銹跡斑斑,車身的顏色都看不清了,只怕扔在路邊也不會有人要,哪值一千美金?再看我們的車,頭燈碎了,左面的擋泥板全都凹了進去,防撞桿也掉了下來。我心中憋了一腔的怒火。傑米正跟那些人交涉,我攔住他,從皮夾里抽出一百美金,要就要,多一分錢也沒有。
為的傢伙不接,堅持要一千美金。我叫傑米走開,把一百美金收回皮夾。轉身坐進汽車,正想離去。一轉臉,卻看見一支大口徑的手槍逼在我的左上方,離太陽穴只有幾公分遠;另有兩支手槍對著車裡的歪嘴和欒軍。
我雙手放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腦子裡緊張地思索著:這傢伙會扣動扳機嗎?說不定,這傢伙一臉的兇狠和野蠻,眼睛里隱含殺機。那隻近在我眼前的手穩穩地握住槍柄,我連他指甲里的污垢都看得清清楚楚。
傑米見狀想過來勸解,卻被另一個拉丁美洲小子用槍逼住,大聲喝令他雙手抱頭,轉過身去。
我的酒全部醒了,我做夢也沒想到會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制住。我的本能告訴我這個關頭絕不能心存僥倖,不能反抗,甚至不能做一絲引起對方懷疑的舉動。在這麼近的距離里,那大口徑的手槍一扣扳機什麼都完了,子彈可以把整個天靈蓋都掀掉。我倒擔心欒軍會不會冒險出手,他是偵察兵出身,學過反擒拿。但我們三人都坐在車裡,烏茲槍在後車廂里。還是一點勝算也沒有。
逼在頭上的槍口移開了一點,那傢伙做手勢要我出來。
我跨出車子,心想是不是一出車門就突然快速下蹲,給那小子來上一記掃堂腿,想法把槍奪過來?但完成這套動作再快也得二秒鐘,另兩個傢伙完全可以對歪嘴和欒軍開槍,我可不想他倆才來美國就送命。罷罷,死活都是天意。我決定不到最後關頭不輕舉妄動。
我兩手平舉,使拿槍的傢伙不致誤會,慢慢地走出汽車。
一出汽車腦袋上就狠狠地挨了一下,那傢伙又用槍柄在我鎖骨上狠命一敲。當我痛得彎下腰時,他把我按在汽車的車頭蓋上,伸手在我褲后兜里取出皮夾,抽光裡面的鈔票,隨手把空皮夾扔出老遠。我的眼睛餘光看到另外兩個傢伙也對歪嘴和欒軍如法炮製。
這些傢伙割破我們車子的前胎,臨走之前還用槍管在我腰眼兒上狠命一搠。耳朵里只聽見四扇車門摔上,美國車踩足油門,從我們身邊呼嘯而過。
「你還好嗎?」我暈眩地抬起頭來,看見傑米、歪嘴、欒軍都朝我看著,眼光里透出焦急的神色。我慢慢地直起身,鎖骨痛得像斷了一樣,頭還是暈乎乎的,我一移腳步,便一腳踩空差點摔倒,歪嘴一把扶住我。
「你流血了。」我恍然聽到傑米說道。伸手往頭上一摸,滿手的血,眼睛也被淌下來的血糊住了。
「到我的宿捨去,我可以用冰塊給你止血。或者,你要不要我召救護車?」
我要傑米別大驚小怪,又叫人來換車胎。歪嘴拿毛巾包了一袋冰塊,用一件衫子捂住我的傷口,等車胎一換好就走。
回去由欒軍開車,我半躺在後座,大家一片沉默。
到舊金山時,欒軍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狗娘養的,此仇不報就不是人養的。」
我疲倦地回答道:「怎麼報?舊金山這麼大,去哪兒找這些傢伙?」
坐在前座的歪嘴轉過頭來:「我記下了他們的汽車牌照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