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9陪我到時光盡頭(2)
欒軍火冒三丈地吼道:「那關我們什麼事?不是這傻x巴巴兒地跑上門來,我們會上這個大頭當嗎?你姓臧的也不是……」
歪嘴攔住了欒軍,問桃子道:「你們真的確定銀行戶頭裡都空了嗎?他不是每天在芝加哥買賣指數的嗎?會不會有錢在那兒?」
桃子猶豫了一會兒:「我們周副總也去查過,芝加哥說從未有個叫『東海』的公司在那兒開過戶,也沒姓趙的私人戶頭。」
連臧建明都呆住了,歪嘴道:「整件事從頭到尾就是個騙局,你們中間沒一個人懷疑過嗎?」
桃子道:「有時也想過,但看到大家都深信不疑,就把懷疑收了回去,加上公司的報酬又那麼豐厚……」她突然停了下來,眼睛盯在我臉上,「大哥,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每個人都以為我受了傷,失血過多。加上急怒攻心,所以就虛脫了,或者說是昏了過去。我在半昏半醒中聽到桃子吩咐把窗打開,又叫臧建明到藥房去買包紮傷口的繃帶和消炎藥,歪嘴和欒軍把我抬到沙上躺下,沒人講錢的事了。歪嘴問桃子需不需要送醫院,桃子說沒這個必要,她在上海時做過外科護士,能料理比這還嚴重的況。
這些都不是使我心跳加快的原因,流血是一個鐘頭之前的事,現在也止得差不多了。錢雖然對我們說來很重要,但還沒有重要到使我昏過去的地步。
使我眼花繚亂、不能自持的是:我突然認出,或者說是想起,這個我一直覺得眼熟的女人是誰。
當他們在講述東海的混亂時,欒軍咄咄逼人,桃子在傷神之餘還要想辦法解釋,她的一個不經意的掩嘴動作,如電光石火般在我腦中一閃:我見過她。在我第一次去香港執行任務時,在酒樓當著她的面,槍殺了她的未婚夫,那個姓林的。
那已經是三年多前的事了,整個過程僅有幾秒鐘。當時我處在極度緊張的狀況中,腦子裡根本記不住現場人物的相貌,唯一的印象是那女人受到震驚之後,尖叫聲從胸腔竄出之際,本能地掩嘴動作。剛才在欒軍的逼問下,她幾近崩潰,那個動作就自然而然地展現出來。
但我不能確定,緊閉的眼前只晃蕩著幾個模糊不清的影子,我確切記得的只是那個姓林的額頭冒出的血洞,眼睛向上翻去。別的都像是快速移動的背景,每張臉都是被急流沖刷的落葉,轉眼即逝。
我感到一隻女人柔軟的手,很熟練地清洗我頭上的傷口,某些地方的血已經粘住了頭,處理時有點疼痛,那隻手就很體貼地停了下來,接下來的動作更為輕柔。這隻手利落地為我上了葯,紮上繃帶,然後給我吃了一顆鎮定藥片,說這幾天需要休息,有時一點小的挫傷也可以引起腦震蕩。
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把這團亂麻理出個頭緒來,所以他們要我休息,我就休息。
歪嘴和欒軍當夜去美國銀行踏勘過,因為門禁森嚴,他們沒有輕舉妄動。臧建明天天去東海打聽,帶回來的都是令人喪氣的消息:姓趙的在台灣就是騙子,跟美國銀行簽了二年的合同,卻只付了三個月的房租,所以美國銀行也是債主之一。所有的傢具都是租來的,仔細看合同,上面註明錢是借給戴維·趙私人的,沒寫歸還日期。投資者有人割腕,有人上吊,有七個心臟病作送醫急救。fbi也參與調查了,但那天出境的人沒有叫戴維·趙的。公司主要幹部躲得一個不剩,因為有人揚要他們好看。還有人說錢被騙走可以抵稅……
都是屁話,那是個老手,所有的一切都周密地設計過,我們用武力搶劫,他用腦筋搶劫。他的風險比我們小,他的成果比我們大得多。想一想,三千多萬啊!當投資者在美銀大樓涕淚,四下捶胸頓足之際,這傢伙正躲在東南亞的哪個旅館里,白天在海灘上曬太陽,晚上手抱美女,啜飲著美酒,開懷大笑呢。
我們怎麼也會上當呢?捕鳥人倒給鳥啄了眼。你可以說是臧建明的不安分,也可以說是桃子的如簧巧舌,可是錢不是捏在你手裡的嗎?你不是已經拒絕過一次了嗎?幹嗎第二次拋出誘餌你就一口吞了下去呢?你不就想占那四千美金的小便宜嗎?你是經手過大筆錢財的人,你也知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錢財是把雙刃的利刀。怎麼會昏了頭,栽了這麼不大不小的一個跟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