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大年三十
不遠處,正在拔著鵝毛的陸家父母抬頭,沒好氣白了他一眼。
「也沒個正形,既然日日瞧見這種場面不舒服,為何不趕緊找個女子成親?」
陸昭然最怕的就是父母的嘮叨,這下子跑得比兔子還快了,眾人哄堂大笑。
先前顧風晚離開京城南下提前通知過的人,如今都已四散避禍,他手下將領的家眷也撤離得很及時,如今都已紛紛到達自己外邊。
這一次,是包括顧風晚在內的很多人,從軍這麼多年來過得最好的一個年。
牛羊管夠,家眷都在,最信任的大將軍與他們同賀,為自己而戰。
顧風晚看著眼前此情此景,感慨地拉住了暮挽的手,溫柔注視著她,緩緩開口。
「我從前並沒有親人,京城侯府也並不是我的家,我不過是守著一個空殼子,如今你在我身邊,這裡就是我的家。」
「這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年,以後我們一起……再走幾十年。」
暮挽鼻尖酸澀,不知道做什麼好。
遠處忽然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眾人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起頭來。
只見一長相溫潤的男子單手勒馬,風吹起了他另外一邊空空的袖子,阿茗和阿濯齊齊上前迎接。
暮挽高興地伸手打著招呼,「二爺,你來啦!」
廖晨笑著走來,指著遠方告訴她,「快看那裡來的人是誰?」
嗯?暮挽踮腳看著空空如也的軍營入口,不明所以,顧風晚卻有些詫異地挑起眉頭
,望向遠方。
見暮挽踮腳也看不到,他當即將她抱了起來,高高舉起。
暮挽驚呼一聲,眾人的目光看了過來,面露戲謔,她耳朵不自然地紅了起來。
白日里的光十分刺眼,遠處連接著山脈的白雪之上,一匹駿馬疾馳而來。
一身黑衣、身形寬厚的男人懷中,摟著一個嬌小的白衣女人,二人同乘一匹馬,頓時又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屠耆單于肩上的鷹隼終於忍不住翱翔起來,呼嘯著飛向暮挽,極具壓迫的聲音彷彿洞穿雲霄。
它是無盡草原和黃沙中最厲害的引路者,此番屠耆單于並沒有帶人跟隨護送,全靠提前訓練的鷹隼,一路引領而來。
隨著顧風晚提前伸手,那鷹隼便逗她似地急急停住,撲騰起一陣風吹亂了暮挽的頭髮,最終停在了顧風晚的手上。
它十分聰明,好奇地彎腰歪頭,仔細打量著暮挽,似乎真的認識她一般。
屠耆單于在軍營的地方翻身下馬,轉身小心翼翼地又把楊嬋從上面抱了下來。
他下巴濃密的鬍子編成了小辮子,束髮成冠,身穿中原圓領袍,儼然是一副漢人的打扮,雖說和這張臉格格不入。
但他一手提著一個紅色的禮盒,一手牽著身邊人,目光深邃。
楊嬋抓著他小跑過來,笑著打招呼。
「阿枳!我們來過年了!」
縱使之前的事情鬧得不太愉快,在這種時候看到他們的一瞬間,暮挽還是長長舒了口氣。
她環視四
周,無數家人都在這裡齊聚,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
就連那鷹隼也撲騰著翅膀叫起來,大膽地落在了暮挽的肩上,脖頸處柔順的毛蹭著她的側臉。
暮挽本來就怕癢,被它蹭得實在忍不住躲閃,接連往顧風晚身後躲。
還是屠耆單于吹了聲口哨,它才意猶未盡地飛了回去。
暮挽正了身形看向兩人,展顏一笑,「父親,母親。」
顧風晚也跟著叫人,「單于王,王后。」
廖晨忽然伸手戳了戳他,「他們都來一起過年了,你還叫得如此生分啊?」
顧風晚愣了片刻之後,忽然回過神來,面上的驚喜簡直隱藏不住,激動地磕磕巴巴起來。
「父……父親,母親。」
屠耆單于低低應了一聲,楊嬋也笑著頷首,一群人雖不敢大聲說話,卻還是隱隱激動了一回。
這位板上釘釘的西域最珍貴的女婿,如今總算是被承認了,實在是喜事一樁,這其中的分量可太重了。
顧風晚徹底鬆了口氣,語無倫次地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還是廖晨笑著撞了撞他的肩膀,主動幫忙招呼著兩人。
「快來,裡面已經溫了酒。」
經過暮挽身側時,屠耆單于將手中的禮物遞了出來,楊嬋溫和笑著。
「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相信你肯定喜歡,等夜裡守歲的時候偷偷拆。」
暮挽手下,只覺得掌心滾燙,心也跟著熱了起來。
她任由父親拉著自己,跟著一起入內了。
今日不光他們
高興,全軍將士都開心得很,他們其中的大多數人,已經很久沒有跟家人團聚過,日日夜夜與玉門關外的風雪相伴。
闊別多年,書信不通,或許在家人眼中他們早已生死不明。
唯一能做的,便是迅速在這場奪天下之戰中取勝,滿身戰功,風風光光的榮歸故里。
伙房的兄弟們進進出出,不少人都在跟著幫忙,裊裊炊煙中,煙火氣十足。
大帳里也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顧風晚挪開了擺放沙盤的桌子,命人將提前做好的偌大圓桌抬了進來。
傍晚時分,凜冽的寒風好似知道今天是個好日子,罕見地停了下來,天地之間頓時清明不少。
泣血的殘陽下,焉支山外冰封千里的風景美不勝收,將那連綿的山脈鍍了層金。
暮挽眺望遠方,聽廖晨和父母講述著她剛入九流時候的事,歲月靜好。
偶爾說到了以前的糗事,暮挽也會不太好意思地裝作沒聽到,她隔三差五地狡辯幾句,阿茗這傢伙還跟著拆台。
到最後暮挽溜回大帳里,不想面對那些事實了。
快開飯的時候,陸昭然指揮著將一壇又一壇的酒搬了進去,其中不乏廖二爺特地讓人運過來了幾類名酒,其中當屬劍南春最多。
在座的男人沒人不愛酒,屠耆單于對中原的酒也挺感興趣,開飯之後,幾碟子花生米先上桌,他們便喝了起來。
女眷們圍坐在另外半邊,說著些家長里短的稀奇故事,暮挽
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也抿了幾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