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羌族古勒
初三一大早，軍營又整肅了起來，過年短暫的熱鬧氛圍被迫結束。
顧風晚送陸昭然、宴景深離開，暮挽則是讓阿濯快馬加鞭離開，去辦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
謝淵藏和蘭苕原本已經定好了初六的日子，如今只能潦草地提前辦了。
他們當著顧風晚和暮挽的面，拜了天地和山川日月之後，取了兩縷頭髮結髮，此後便是夫妻了。
謝淵藏心有愧疚，蘭苕卻十分善解人意、顧全大局，並沒因此置氣。
顧風晚給楚冀凌那邊去了信，隨即開始整兵，他有從前利州一帶的軍事布防圖，也很熟悉那邊的地理位置，如此一來，勝算還算大。
當下正值多事之秋，暮挽潦草地收拾了最新的行囊之後，戴上阿濯，喊上廖二爺陪同，一路往西而去。
阿茗則是留在了軍營里，以便於盡早處理一些九流遞過來的緊急消息，有他在，暮挽放心許多。
暮挽在廖二爺的護送之下，一路順暢無阻地到了月牙湖邊。
羌族守在邊境的將士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後，全都放行，這時候暮挽便感慨起來，西域公主的身份當真好用。
此一行的時間來不及耽擱，他們要以最快的速度面見羌族大王子。
暮挽到了羌族才知道，如今正值他們內部變動之際，前不久，大王子剛剛從他父王的手中接過了王權，已經是名副其實的羌族首領了。
他那幾個不成氣候的弟弟妹妹，都被他找了由頭剝
奪了王族身份。
一場腥風血雨之後，他才剛剛在這個位置上坐穩，暮挽便找了過來。
兩人到達王都已經是晚上，只能匆匆在城中的客棧落腳，廖二爺已經提前派人送了消息，說了明天進宮之事。
但令暮挽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這位羌族首領便主動來了。
他輕裝簡從，緩緩叩響了暮挽的門。
開門的是打地鋪睡在這兒的廖二爺，他警惕地看著門口的人，臉色凜然。
對方輕聲一笑，「不遠百里來找我，我如今連夜來了，反而不想見我了？」
還沒入睡的暮挽這才意識到來人是誰，廖二爺側過身子來，他的目光和這男人正對視上，微揚了語調。
「還請入內。」
男人的目光在暮挽這張臉上停頓片刻，若有所思地多了些笑意，不緊不慢地走了進去。
「公主叫我古勒就好，夜裡收到了你們送來的信，我便來了。」
暮挽心中已經有數，主動倒了盞茶，廖二爺給他搬了椅子落座，二人相視一眼，廖二爺主動去門外守著。
屋內安靜下來，只有古勒緩緩品茶的聲音，良久，到底是他率先按捺不住開口。
「公主在信上說，要我出兵幫顧風晚攻下大郅的蜀地？他要對付的人可是薛德，是羌族這麼多年來強有力的死對頭……」
見暮挽不接話，他頓了一下又繼續。
「我本就不願意攪進這場戰爭里，此番恕難從命。」
鋪墊了這麼久，到最後只是拒絕？顯然
不可能，只是條件沒談攏而已。
暮挽知道他的心思，卻並不拆穿，反而慢悠悠地笑了笑，不見半分慌亂和著急，把主動權握在了自己手裡。
古勒又看了她一眼，微皺了眉頭，話鋒一轉。
「但如果你們肯開出豐厚的條件，我或許能考慮一下，看在你是大月族公主的份上，我也會賣你一個人情。」
哦？暮挽這才點點頭，隨口道。
「我給你的東西，就是將昔日狄羽族的地界划給你。」
古勒一愣，面上似有些難以置信，他盯著暮挽憋紅了臉，半晌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句話來。
「公主也別欺人太甚，狄羽早就已經接受羌族管轄，這本就屬於我的東西，何須你劃定什麼地界，重新再給我？」
暮挽頓時冷笑，「人家只是王權覆滅，其核心根本的百姓壓根沒事，你強佔了人家的地界派兵管轄久了，就真以為那地方本就是你的？」
古勒聽完這一番話，算是看清了她的真實面目，剛剛進門的時候，真是被她這張嬌艷美麗的臉迷惑了，因為她什麼都不懂。
其實，她可精著呢。
暮挽直接將話擺在了這裡，無論如何也不退讓半步。
「要不然我就去找別人幫忙，將狄羽划給他們，要不然就是你幫這個忙，我父王頒布指令后，你名正言順地接掌狄羽。」
古勒氣急，茶也不喝了，態度冷漠了下來。
「我最不喜歡別人用這種話威脅我，哪怕你是西域的大公主
。」
「除了我之外，短時間之內你們根本聯繫不到其他族群，我是你們唯一的選擇！」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咱們兩方就把話攤開了說，我想要的東西很簡單——城池。」
「從河套前劃出界限，焉支山一脈以內，包含玉門關，我都要，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那一帶有十來座城池，他完全就是在獅子大開口，吞併了狄羽還不夠，還想要更多。
暮挽總算漸漸得到了他的真話，明白了他的野心，但並沒因為古勒的言語生氣，反而氣定神閑地靠在了椅背上，手指骨節有規律地叩擊著桌面。
一聲又一聲，突兀的動靜在屋中漸漸放大，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緊接著門被推開，一張俊秀好看的臉探了進來。
與此同時伴隨而來的，還有這人陰陽怪氣的聲音。
「我怎麼不知道，大王子的胃口這麼大？」
「哦，不對，你把你所有兄弟姐妹都貶為平民，自己成了羌族首領了。」
「再給你三分顏色，你是不是恨不得把整個西域都給吞併了？」
古勒臉色一凜，看著忽然出現的沈玉衡，下意識就想反駁這句話。
這話帶來的後果太嚴重，他可從來沒這樣說過，背不起這口大鍋。
但古勒的目光在他和暮挽之間徘徊后，僵著臉站了起來，一時無言。
風塵僕僕的沈玉衡把玩著掌心精巧的匕首，進了屋子裡，還十分貼心的關上了門。
他直接在暮挽身側一坐
，忽略古勒難看的臉色，笑吟吟湊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