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輯◎家鄉隨筆◎(2)
蜜蜂好像是怕打擾了他倆似的,輕輕地振著小小的翅膀,飛在他們身邊,帶著馥郁的芳菲,也聽走了他倆的絮語……
「嵐濤,你這一到中醫學院也許就不會回來和我們種葯了吧?」這是姑娘的聲音。
「不!我會回來的,等畢業以後,我就回來。我離不開藥場,特別是葯場里的人,我還要回來和你們一起培育天麻菌種。再說這裡的山好,水好,花更好。金花,你說,我能不回來嗎?」
姑娘陷入了沉思,沒有再說話。不知不覺他倆已走到葯地邊了。
「啊,這牡丹好香呀!」小夥子無話找話地先打破了沉寂。
「哦,其實,不光是牡丹香,別的葯花也都是很香的。」姑娘停下來輕柔地說。
「是的,我們這裡的葯花又香又多,牡丹、黃蓮、天麻、牛夕、芍藥、大黃、青木香、金銀花……」小夥子說到這裡不說了,抬眼望了望姑娘。
「是嗎?」姑娘在一剎那間忽閃起了大眼睛,有點含羞地說:「可你最喜歡什麼花呢?」
「我最喜歡……」小夥子說到這裡又望了望姑娘,鼓了鼓勇氣說:「我最喜歡金銀花。」
姑娘的臉更紅了,紅得就像牡丹花。
「金花,我們這葯場,早晨有波濤洶湧的嵐霧,傍晚有紅紅的萬道霞光。春天,多彩山花鋪路;秋天,滿坡藥材芬芳……不知,你最喜歡的是哪一種景色?」小夥子掂量著字眼。
姑娘仔細地聽著,有點吃驚,但又好像是早有預料,抬起頭來看了小夥子一眼,彷彿在尋找一種什麼答案。小夥子把目光移開去看山頂上升起的嵐霧。
「你倒是說呀!」小夥子催促著。
「我……」姑娘的小口張了張,又閉上了。
「你說呀,你究竟喜歡哪種景色呀?」小夥子急切切地追問。
「你猜唄!」姑娘說著抬腳跑了,身後丟下一串銀玲般的笑聲。
小夥子一怔,隨即正了正肩上的背包,隨著笑聲追去了……
幾隻小小的蜜蜂也隨著小夥子身後帶起的風飛去。這可愛的生靈,勤勞的天使,也許它們還想攆去聽聽這甜蜜的聲音吧?
(原載1983年第1期《嵐水》)
丹皮地邊的絮語
甲子年三月初的一天,我們一行七人,騎車從縣城出,沿安嵐公路往蠟燭山馳去。「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頭天落了半夜的春雨,就像彩色的線,綉了大地,綉了山坡。路旁,麥苗經過春雨滋潤正欲返青,黃中存翠。遠山隱在霧氣中,像塗了一層淡綠。春雨滋潤出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同來的人,都是第一次朝拜蠟燭山,不得不邊走邊問。正在我們打問之間,身後急火火攆來兩位農家小姑娘。知道我們找不到路時,便自告奮勇為我們引路,說完竟先自抬腳走了,我們只好緊緊相跟。先是隨著一段緩上的鄉間小路進入一片亂石地段,繼而開始爬上一條繞來盤去的山石小道。說話間,小姑娘要奔岔道了,經過一一指點才離去。
翻過山包,兩根直挺挺的形狀似蠟燭的山峰拔地擎天,聳立在了眼前。兩峰奇崛崢嶸,相依相伴,同手足。「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兩峰對視,彷彿兩根凝著春暉的擎天柱直指藍天。從兩峰之間望過去,又像一個巨大的石門,驟然而開,將那巍峨的姿容和磊落的神韻重現在我們眼前。大自然總喜歡在最明媚、最清麗的地方顯示她那撲朔迷離、玄虛縹緲的魅力。
在山包的低凹處,散落著幾戶農舍,真是「煙村四五家」呀!我仔細地看了看,現房上都蓋著純一色的石板。每家門前都圍著木柵欄。一頭頭懶洋洋的豬兒,有的拱著地皮,有的放倒身子曬著太陽。還不時聽見聲聲豬叫、雞鳴、犬吠。每家屋裡都懸挂著一串串黃燦燦的包穀棒子。在一家院場里,堆滿了木材,兩個操著四川口音的木匠正在忙乎著。突然,一陣喧鬧聲從村子最遠處傳了過來,循著聲音望去,原來那兒正在蓋新房,幾個小伙圍在一起不知在搶著一件甚物,哄鬧聲中不時傳來啪啪啪的扇牆聲……這幾年農村著實有了生氣。據傳:這對蠟燭是玉皇大帝賜給磚坪廳(嵐皋舊稱)一清正知縣的,願他為官清正,明燭高照。我在想,現如今黨的政策真勝過玉皇大帝的這對蠟燭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