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桂花仙草糕

第3章 桂花仙草糕

第3章桂花仙草糕

蘇棠回小院的路上繞過花園,見楓葉血紅,金桂飄香,順道折了幾枝帶回院里,拿著剪子修修剪剪,又找來一支素釉的瓷瓶插上。

倒不是她有那份閑情雅緻,實在是沒有手機電腦,這時間難打發。

「娘子怎麼寧肯擺弄這些花花草草,也不同她們玩骰子了?」沉鷺將她剪下的殘枝攏到一處。

她們指的是原主認識的一些丫鬟婆子。這府里的正經主子是不肯帶原主一起玩樂的。

這原主不受寵,沒得到過多少賞賜。一個月就守著那麼幾兩銀子月例,再輸出去些,就別活了。珍愛生命,遠離賭博。

蘇棠訕笑道:「上次輸得太多,戒了。」

沉鷺不疑有他:「娘子是該給小主子存嫁妝了。」

蘇棠嘴角一抽。

這具身體也不過二十六歲,在她的印象里以前那個世界許多女子這個年歲還未成婚呢。換作如今她都得操心女兒的嫁妝了嗎?

蘇棠看向鏡中的自己。周圍人似乎都覺得這具身體年紀大,但她看著還很年輕啊。

而且原主能被選為通房,也算生的柳眉杏眼,細膩白凈。只是不大會打扮,再加之生了孩子身材有些走樣而已。

她這段時間有意瘦下來之後,輪廓其實挺美的,有種柔和的古典氣息,不說多驚艷,但看著很順眼。

蘇棠拿來銅鏡細細描妝,嗯……打扮一下感覺很不錯。

待到滿意之後,蘇棠放下銅鏡,嗅聞著空氣中桂花的甜香:「說起來,這桂花是做甜食的好東西,咱再去取一些回來,給姩姩做些吃食吧。」

既然當了人家的娘,蘇棠也會盡心愛護。至於爭寵,她沒身份沒背景,是既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心思,只求不被厭棄就行。

垂花門外,蕭景榕和一男子並排而走,身上皆著常服。

「老王爺的身子可見好了?」

蕭景榕微微凝眉:「還是老樣子,且愈發痴迷求仙問道,這段時日赫多吉頻頻作亂,我也無暇規勸他。」

「我爹的脾氣也是越老越怪,他們操勞半輩子便隨他們去吧,只吩咐人照料好你爹的身子就是。前陣子我爹吃的那丸藥倒是有幾分效用,我託人回京城把方子拿來給王府的府醫瞧瞧能否得用。」

「費心了。」

那男子爽朗一笑:「咱們雖分別多年,但自小的交情,何須客套?」

兩人拐過長廊,正準備往左去往蕭景榕的院子,男子忽然注意到門內不遠處一娉婷的身影。

「我瞧著那女子眼熟,是仇孟海的女兒?」

蕭景榕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桂樹底下撥弄花枝的正是嘴饞的蘇棠。

「並非。」

男子揶揄道:「你那正妻葉家小姐我是見過的,難不成是你私納的美妾?」

美?蕭景榕倒是沒想過這個詞能與蘇氏沾上邊。母親為他選的通房裡,她本就不是最漂亮伶俐的那個。只是他不想日後生出許多事端,索性要了個愚笨平庸的。

「是我女兒的生母。」

「你那個通房?」男子略略吃驚:「我倒是想起她像誰了……」

「嗯?」蕭景榕側目。

「活像我送你的那幅《秋山仕女圖》,你瞧瞧是不是?雖算不得絕色,倒也別有一番韻味。」

他這一提醒,蕭景榕才覺察一二。他喜愛那幅仕女圖原是為裡面筆觸絕妙的層山疊巘,三秋桂子,不曾留意過仕女如何。

遠遠視之,倒確有幾分相似。

蕭景榕輕咳一聲:「不可妄議女子樣貌。」

「你都是當爹的人了,怎麼還跟以前你我同在國子監時一樣,守著那套君子學究的做派,無趣得很。走吧,走吧。」

蘇棠卻不知自己落入二人眼中,勤勤懇懇集了半籃子桂花,又向府醫要了半籃子仙人草,到廚房取了一罐焦芋粉,喜滋滋回到小院。

小院後面有一廢棄的小廚房,正好拿來用。

「娘子,你這是要做什麼呀?」沉鷺按照蘇棠的吩咐,將仙人草淘洗了三遍,卻不明白這苦哈哈的藥材能做什麼甜食。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蘇棠在鍋中放入糖塊熬煮,待到糖塊完全融化,灑入去除花梗的桂花,滴入些許白醋繼續熬煮。

「嘗嘗。」蘇棠蘸上一點塞入沉鷺嘴裡。

「好香甜的桂花蜜。」沉鷺露出喜色。

「好吃吧。」蘇棠將桂花蜜盛出放涼,又加入清水和草木灰水熬煮仙人草。

她記不得在以前世界的身份和親人,唯獨一些食物的做法是一點兒沒忘,也算稍有安慰吧。

「行了,接下來咱不時攪一攪,等著就成。半個時辰之後,倒入焦芋粉調的水小火煮,再放涼就行。」

蘇棠趁著空閑的功夫,拿出宣紙照著一本舊書寫了好幾個大字。倒不是她刻意寫這麼大,只是她翻遍屋子,就找出這麼一支筆桿都脫皮開裂的大毛筆,或許是這宅子以前的主人寫對聯用的。

蘇棠將紙張拿起來,吹了吹上面的墨跡,順便欣賞自己的大作。

嗯……丑是丑了點,好歹能看出是什麼字。

「姨娘,姩姩回來了。」

蘇棠回頭,奶娘正抱著奶糰子站在門口。

她伸手接過:「沉鷺,給奶娘兌一杯桂花蜜水解解渴。」

「娘子,這怎使得?」

「不妨事,你也跟著受累了一上午。」本質上都是打工的,蘇棠也不會像原主一樣耍官威,「要是吃得慣的話,裝一罐回去給你家裡人吃,那盆里還多著呢。」

奶娘感激地笑笑。

「姨娘,姩姩要~」小奶糰子也伸著手來夠。

蘇棠只給她嘗了一小口:「吃多了牙齒會壞,姨娘今天還給姩姩做了仙草糕。」

「要~仙炒~糕。」

「一會兒姨娘帶你去看好了沒,先跟姨娘認兩個大字好不好?」

這已經不是蘇棠第一次在陳奶娘和沉鷺面前教姩姩認字,她們雖然奇怪蘇棠會認字,但被蘇棠一頓忽悠搪塞了過去。

一直到日暮西沉,用過晚膳之後,蘇棠才帶著姩姩將凝固好的黑色膏體切成小塊,裝在瓷碗里。

每碗淋上一勺桂花蜜。

一份清甜的桂花仙草糕就大功告成了。

「拿食盒裝上兩碗給世子妃和小公子送去,嗯……給仇側夫人也送一碗過去吧,她收不收都不要緊,不能失了禮數。」蘇棠頓了頓又接著補充:「這兩碗是你和陳奶娘的,你們待會兒記得吃。」

殊不知此刻正在門外的陳姑姑聽見裡面再沒了下文,偷偷望著自家世子晦暗不明的臉色,心裡著急,這蘇姨娘怎麼偏偏就忘了最重要的一位。

蕭景榕也沒想過自己會是被拋之腦後的那個,若非適才在書房無意看到那幅《秋山仕女圖》,他今日也不會踏足蘇氏的院落。

但他來都來了,總不至於為了一份吃食拂袖而去,失了風度。

他邁開步子走進屋內。

許是習武之人腳步都輕,蘇棠直到他走近才發現有人進來。

她正端著一碗桂花仙草糕餵給姩姩吃,手忙腳亂地就要起身行禮。

「免了。」蕭景榕擺手,坐在蘇棠另一側,「你們也都做事去吧。」

「做事」兩個字他咬得略重些。

沉鷺和奶娘對視一眼,只得領命出去。

蘇棠也反應過來,她送禮竟然忘了大領導的那份,真該死啊她。

但她要是主動解釋,豈非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兩人都未率先開口,氣氛頓時凝滯下來。

「爹爹~」關鍵時刻她的好大兒姩姩站了出來,甜甜喚了一聲。

蕭景榕的臉色果然緩和下來,伸手將這兩次見面突然變得很是乖巧的女兒帶到自己懷中:「乖。」

「仙草糕,爹爹吃。」

這下,父女倆的目光都放在了蘇棠身上。

蘇棠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碗,又看了看抱著孩子兩手不空的蕭景榕,鬼使神差地舀了一勺遞到蕭景榕嘴邊。

「我不嗜甜。」

「妾身也不嗜甜,這上面的桂花蜜香而不膩,世子應當不會覺得難以入口。」蘇棠一本正經地為自己的手藝正名,卻忘了坐在旁邊的人忤逆不得,一時進退兩難。

夜色朦朧間,蘇棠見蕭景榕的薄唇輕輕銜住勺子,隨後用低磁的男音吐出二字。

「尚可。」

打更聲音響起的時候,蘇棠喘著氣,腦袋暈乎乎的。

姩姩是什麼時候被奶娘抱出去的?她又是怎麼和蕭景榕滾到床上的?男色惑人,古人誠不欺我。

蕭景榕倒是比昨日清醒,叫了水清理一番,才躺了回去。

蘇棠渾身軟唧唧的,動也不想動,迷迷糊糊地給自己擦了擦,見蕭景榕不像動怒的樣子,什麼伺候人的規矩都被她拋到九霄雲外。

蕭景榕未見過女子承寵之後像她這樣嬌懶的姿態。

不止如此,就沒見過像她那般承寵的。發出些哼哼唧唧的聲音,手臂纏人得緊,雙足還胡亂蹭來蹭去。

獨獨那雙眼睛又羞得不敢看人。

他不重欲,卻也沒忍住陪她鬧久了些。

從前……應當不是如此才對。后宅女子不乏有靠床笫之事謀寵者,他不能助長此等風氣。

蕭景榕正打算讓人睡到里側的被子里去,卻已然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

也罷,改日再談規矩。

「這是你寫的?」第二日一早,穿戴整齊的蕭景榕拿起蘇棠丟在矮己上的一疊大字。

前天侍寢特意有人來通知,蘇棠早早收拾了房間,昨天蕭景榕突然襲擊,她還沒來得及收起來。

蘇棠垂眸點頭:「是。」

「你認字?」

「姩姩日漸大了,妾身想著總該學一些。」

蕭景榕想著她性子變得雅靜許多,大概也有讀書知禮,習字靜心的緣故。

「你既有心,可向世子妃請教。」

蘇棠想了想,葉舒雲性子倒是溫和,但她也不想三天兩頭去煩人家。再說她也不是真的不認字。

「世子妃身子剛好些,不宜再為妾身的瑣事操勞。府里也不乏能讀會寫的管事,妾身可向他們請教。」

蕭景榕略一沉吟:「既如此,我派人送幾本字帖來,你照著臨摹。每日寫滿一張,閑時我親自教你。」

在他眼裡蘇棠是他的妾室,算是半個主子,去請教下人自然不妥。

蘇棠聞言大驚。

男人是不是都有種叫做「好為人師」的病啊。

怎麼搞著搞著還給她搞出KPI需要完成了?她不想每天做作業啊喂!

面上她還得柔柔一笑:「是,多謝世子。」

臨走前蕭景榕注意到窗扉前映著晨光的插瓶:「這瓶楓樹桂枝倒不俗,讓陳嬤嬤帶你去庫房再挑幾樣賞玩的。」

「多謝世子賞賜。」蘇棠這句謝道得明顯真誠許多,嘴角的弧度也跟著上揚。

蕭景榕睨她一眼,這見錢眼開的市儈樣倒是和從前別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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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她年紀大,不得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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