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中叛亂
咔啦啦、轟隆隆~~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烏雲密布的天空中突然出現幾道像蜘蛛網一樣密集的閃電交織在一起,當中一條閃電如粗大的蚯蚓從空中直直垂下來,直接劈到一個山頭上,騰起一團火光。
泥濘道路上有十數輛牛車在奮力前行,牛在黑暗中無奈地『哞、哞』叫喚著,它們已經非常疲憊。道路太泥濘,車軲轆時不時卡在泥漿中,皮糙肉厚的肩部已經磨出血來,走了一天實在快沒力氣了。摸黑而行的牛車上坐著女人和孩子,男人們則牽著牛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一閃即逝的光亮照在他們臉上,看出他們是多麼的驚恐、焦慮、彷徨和無助。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地打到他們身上,砸得臉部生疼,身上又冷又餓。
「當家的,我們這是到哪了?」其中一位年輕的婦女將懷裡的孩子緊了緊,向自己的丈夫問道。
「前面就是秦嶺,再往西走走就快到咧。咱們這回索性就鑽到山溝溝里去!」前頭一位楊姓男人喊道。
李德隆「呸」一聲,將口中的雨水吐了出去,說道:「楊兄弟說的沒錯,安故縣就在莽莽秦嶺之中安逸得很。俺和媳婦離開安故縣一晃數年,想不到還是得回去。可惜咧,地里的莊稼帶不走。」
「老家這麼安逸,你帶著媳婦跑去北郡,你爹娘要被你氣死。」
「可不,要不是他們反對俺娶這個婆娘,
俺會去北郡嗎?」李德隆辯道。
一位婆姨道:「你是典型的娶了媳婦忘了娘,好日子不過,去俅個北郡。」
「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俺當家不是不孝順爹娘,都是為了俺才去了北郡,這次回去好好孝順孝順二老吧。」李德隆家的說道。
「哎,我說你們少說幾句。留著力氣逃命要緊,沒看到他們殺紅眼的樣子嗎?見到咱們漢人就殺。咱們北郡還算好,臨縣的來不及逃,被殺的十室九空了。」李虎爹說道。
楊姓男人說道:「可不是,都是涼州刺史胡闡造得孽,他不那麼濫殺鮮卑人,匈奴人,掠奪他們的財物。鮮卑人也不會這麼不要命地殺漢人,俺家的這匹馬還是拓跋兄弟送的,哎,現在和他們成冤家了。」
「噓,後面好像有動靜。」
楊姓男子不顧地上泥濘,趴了下去。大家緊張地看著他,女人們情不自禁將自己孩子抱得更緊了。半晌,只聽他喊道:「趕緊藏到路邊的茅草叢去,後面有七八匹馬,離我們還有一里地。」
眾人聽言,剎那間開始慌亂起來,忙不迭地趕著牛朝路邊躲進去,一時間孩子的哭聲、女人的斥責聲、男人的吆喝聲和轟轟的雷聲、嘩嘩的雨聲夾雜在一起。亂了一陣子后,歸復平靜。一路行來,遭到鮮卑匈奴散兵的追殺、搶掠,險情不斷,女人孩子雖害怕,但已經麻木和習慣了,自家的男人們也
不是孬種。他們躲在茅草叢裡,任憑雨滴砸在臉上生疼也不出聲。
十幾個男人分散隱藏在路邊兩側的草叢裡,楊姓男人粗壯有力的手中拿著一桿鐵槍,儼然是練習過槍法。其餘人都拿著弓箭,箭已搭在弦上,屏住呼吸,靜靜等著追兵到來,只有割掉循跡而來的尾巴,他們才得以徹底安全。山裡萬籟俱寂,一切生物都隱匿了起來,聽不到鳥獸聲,整個世界只剩下隆隆的雷聲和嘩嘩的雨聲。
鮮卑人長期在匈奴、烏桓和漢人的夾縫中求生存,生活異常艱辛。隨著匈奴和漢人之間爆發大規模戰爭后,匈奴勢力減弱,漢人對鮮卑人採取拉攏措施以遏制匈奴和烏桓,他們才得慢慢擴大自己的部族,南遷分散到匈奴人和漢人勢力的邊緣地帶,借漢人之力得以控制了大部分的漠南草原。他們從小在馬背上長大,善騎射。在長期的鬥爭中,形成兇狠好鬥的性格,全民皆兵召之即戰。
涼州刺史胡闡奉朝廷御邊之策,同雍州刺史合圍河西鮮卑人。防範鮮卑人和匈奴人漸漸南下,逐步滲透到漢地,使用武力拒他們於北地。因此經常出兵驅趕對轄內的匈奴人和鮮卑人,底下的軍士便趁機發些戰爭財。逐漸河西鮮卑人對他恨之入骨,終於有個叫禿髮部首領禿髮樹機能起兵反抗,趁胡闡親率為數不多的親衛行至萬斛堆(今甘肅靖遠縣)時,率領
部族伏擊,無法突圍胡闡力戰而亡,禿髮部名聲大噪。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高舉反漢旗幟,在半路陸續截殺了兩名繼任的涼州刺史。鮮卑人和匈奴人聯手,並任意獵殺靠近北地的漢人,掠奪漢人的財物和妻女。隨著實力增強,禿髮部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大,部族勇士越發驕橫。
楊姓男人聽得沒錯,確實有八匹馬循著他們的印跡追蹤而來。馬背上只有四名禿髮部勇士,屢屢得手使他們驕橫異常,漢人就像兩條腿的羊,好欺負的很,因此放鬆了警惕。
車轍印越來越清晰,四名禿髮部勇士騎在馬上,各個身背弓箭,腰跨馬刀,身披牛皮戰甲。領頭的喊道:「兩腳羊就在前面,咱們四個今晚可以抱著女人睡覺啦,哈哈。」他淫邪地笑著,彷彿腦海里已經想象到那女人光著身子在自己的身下掙扎,晃著雪白的身子,被自己任意蹂躪,她的孩子就在邊上獃獃地看著自己的母親被他征服,襠部不禁有些膨脹起來。
其他三位也淫邪地哈哈大笑起來,道:「安大翰,你在家裝老實,想不到你這趟出來這麼騷,看到女人就上。」
「你們不一樣?在家各個怕老婆,出來都像狼一般,看到漢人眼珠子都發綠了。娘的,漢人婆娘的皮膚就是細膩光滑,真帶勁。」安大翰笑罵道。
「今日讓我先挑吧,前幾日都讓你們了,剩下丑婆娘給我,
這不公平。」其中一位忿忿不平。
安大翰笑道:「哈哈,你每次爬上去就下來,給你不是浪費嘛,大家說是不是?」
「哈哈,頭說的有理,浪費可恥。。。。。。呃。。。」
最前面的話音剛落,便發不出聲音來。毫無徵兆地身上多了幾支羽箭,致命的一箭剛好射穿了他的喉嚨。
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急忙狼狽地躲到馬腹下。安大翰肝膽俱裂,大叫道:「不好,有埋伏。」剛喊完,兩側草叢裡羽箭又至,一聲慘叫,第二個連人帶馬翻倒在地。安大翰心知不妙,敵人在暗處,從射出的羽箭來判斷,人數不少。今日討不到便宜了,他迅速勒轉馬頭便想跑。不料胯下的馬兒被羽箭射中,悲嘶一聲轟然翻倒,他迅速跨上身後的那匹馬,剛想叱馬往回奔逃,便發現回去的路已被堵死,跟在身後的同伴已被一名手執長槍的漢子攔住,堪堪被挑下馬,長槍從同伴的腹部刺入,馬刀在空中無力地揮舞了幾下,倒了下去。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只剩自己一人,且被陷入包圍,安大翰大悔自己冒進輕敵之舉。色字頭上一把刀,自己今日死在這個貪念上。心知今日必死,他反而沒有了懼念,迅速拔出馬刀,大吼一聲沖向提槍之人。
楊姓男子大叫道:「某恐攔他不住,別讓他逃了出去。」剛才僥倖從草叢裡偷襲得逞,槍挑一個鮮卑騎兵
。他一個莊稼漢子怎麼幹得過正面殺過來的鮮卑騎兵?他咬牙握著手中的鐵槍,雙腳蹬地,準備硬抵這個騎兵的衝擊,來個魚死網破,哪怕拼著命戳翻他的馬也行。千萬不能放走他,他得以逃脫意味著自己這幫人全逃不了。
背後毫無防禦,安大翰全然不顧後面射來的羽箭,朝站在路中間的漢子沖了過去,生路就在那裡,過去他便安全。噗噗,馬屁股被射中兩箭,驚得胯下的馬吁噓噓叫喚著立了起來,將安大翰掀翻馬下,然後吃痛瘋狂地往遠處跑去。好漢不吃眼前虧,安大翰一落地便滾到路邊草叢,想鑽進去藏匿,只要往林子里一鑽,就有如魚入大海。
不料,他臀部猛然一陣劇痛傳來,楊姓漢子趁他撅著腚想往裡鑽時,搶了幾步提槍便刺,剛好刺入他的屁股。劇烈地疼痛讓安大翰頓時全身一軟,下身不聽使喚。他悲憤地大吼一聲,反手劈了下馬刀。可惜馬刀太短,徒勞得揮了幾下,做最後的無用功而已。
楊姓漢子冷冷地拔出鐵槍,毫不留情地第二次刺向敵人,他們剛才得意忘形的污言穢語字字入耳,對待敵人必須比他們更狠!噗呲,槍頭透胸而入,安大翰兩眼瞪得銅鈴般大,眼珠子都要掉了出來,到死都不相信自己會死在兩腳羊手上。隨後慢慢地雙眸失去光彩,身體癱了下去。
前面的漢子圍了過來,用力抱著楊
姓男人,哽咽成一團。都是庄稼人,為了自保殺了四名鮮卑勇士,經歷過生死與患難,大家成了鐵板一塊的兄弟。
他們迅速地將路上的屍體扔到茂密的草叢裡,牽著幾匹繳獲的駿馬,趕著牛車消失在茫茫大山之中。
這是小說開始的背景,時處動亂年代,英雄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