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對弈
第765章對弈
寧世襄深深吸了口氣，稍顯佝僂的後背在這一刻挺得筆直。
「等下我和張天師會全力頂住這陣法一時半刻。」
「丫頭，胤兒……能帶多少人出去，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記住，不許回頭。」
「無論是誰，只要闖出這裡，馬上將剛剛的消息傳遞給上層！」
老人的話音擲地有聲，就連窗外的呼嘯都壓了下去。
寧欣楠欲言又止，她何嘗聽不出，自己爺爺這是何種打算。
老人這是要不顧生死，送自己這些晚輩出去。
她雙拳緊握，死死咬著嘴唇，眼角不停打顫，死死控制著眼淚的分泌。
身旁的寧胤那向來清冷的表情，也滿是猶豫和掙扎。
「好！」
但最終，他還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來，重重點頭。
大是大非面前，他寧願犧牲的是自己，可惜……自己能力有限。
而眼下能做的，就是想盡辦法，抓住這個機會逃出去，然後儘快搬救兵。
如果再繼續猶豫不決，所有人都會被困死這棟別墅，無一例外。
……
寧世襄欣慰頷首，輕輕拍了拍兄妹二人肩頭，目光漸漸變得堅定狠辣。
他大步走到牆邊，想都沒想就咬破一指，開始在牆壁上刻畫起來。
這速度極快，眾人眼前一陣眼花繚亂的時候，一幅複雜玄奧的咒文已然呈現。
老人並沒有停下，馬上走到第二面牆……
一旁的張玄君看得眼皮直跳，這畫符的速度之快，簡直聞所未聞。
別說自己這一代天師，就算是上一代，上上代，也沒人能達到過如此造詣。
早年就聽龍虎山長輩說起過，寧神仙乃是千年一遇的天縱之才。
上次在西府園林施展手段卻狼狽而歸，本以為傳聞有誇大之嫌……
眼下看來，並非寧世襄老神仙天資不敵傳聞，而是那個陳瀚，太過妖孽罷了。
張玄君心頭一陣苦澀，暗道如果那個傢伙在此，怕是自己和眼前的老人，就不用拿命來賭這一局了。
可這……明顯是死局啊。
……
就在此時，寧世襄已經在四面牆壁分別畫下咒文。
「所有人留意外面的動靜，伺機而動！」
他低喝一聲，甚至沒有再去多看寧欣楠兄妹二人，盤膝而坐，古銅鏡平於膝上。
深深吸足了一口氣，雙唇微動，一陣玄奧的口訣已然徐徐響徹整片空間，宛若龍吟虎嘯。
張玄君神色一定，同樣是盤膝在地，道經師寶印奉於身前雙掌之間，同時解出手印。
二人似乎在這一刻，與這方空間產生了共鳴。
嗡——
一陣晦暗的波動，瞬間擴散開來。
就連窗外的鬼哭狼嚎之音，都在下一刻開始消融。
別墅門前，寧胤面目猙獰死死盯著外面的情況，就在同時，他口中暴喝出一個「沖」字！
甚至還未等狂風變弱太多，已經是毅然決然地沖了出去。
幾乎就在他身後半米的距離，緊跟著的，正是寧欣楠的身影。
……
而就在同一時間。
秦嶺腹地另一棟山間別墅內。
北原英正靜坐在壁爐前，突然他面前的八咫鏡中，水波大作，宛如有無數條小魚在其中跳躍翻騰。
他的臉上先是出現了一絲詫異，但是瞬間，就轉變為譏諷的神色。
「有趣，實在有趣。」
他輕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冷笑。
就在此時，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略顯狼狽地走進別墅。
他抖了抖身上的積雪，這才恭敬彎腰，對北原英正彙報道，「宗主……」
還不等他說話，北原面色淡然地抬手制止。
不疾不徐拿起咕嘟作響的茶壺，給對方倒了一杯茶后，這才問道，「仁二，是下雪了嗎？」
黑衣男子彎著的身子更加壓低幾分。
「是，是的宗主，又開始下雪了。」
北原似乎毫不關心殺陣中的情況，而是饒有興緻地看了眼八咫鏡。
「去將棋盤取來，喝杯茶，陪我下盤棋。」
北原英正的聲音，讓人聽不出喜怒，仁二甚至不敢有任何遲疑，馬上就朝著房間的角落走去。
……
很快，棋盤擺好，二人身前棋盒中，黑白涇渭分明。
北原英正拈起一枚黑子，輕輕按在空空蕩蕩的棋盤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仁二顯然不是第一次和他對弈，白子緊跟而落。
「宗主，對方來的應該是軍部的人，武器配置精良，人數不下五十。」
雖然在下棋，但是仁二還是略顯擔憂地開口彙報道。
北原英正又落下一子，動作行雲流水，眼中透著智慧的光芒。
「無妨。」他的聲音帶著絕對的自信，彷彿一切都在其掌控之中。
仁二剛剛拿起棋子準備應對，可視線瞬間就被旁邊的八咫鏡吸引住了。
只見其中水花越來越密集，甚至隱隱形成了漩渦之勢。
「宗……宗主，這！？」
北原英正連看都不去看，語氣古井不波。
「無妨。」
……
而在此時。
大陣之中的別墅內，寧世襄與張玄君已然面色蒼白，青筋暴起。
整個別墅內的空氣，彷彿變得沉重無比，壓得二人幾乎喘不過氣。
這座殺陣連接著龍脈之氣，此刻二人所為，無異於硬抗天地間的能量波動。
「還能撐得住？」寧世襄聲音低沉，吃力地出聲詢問。
「死……死不了！」張玄君臉上大汗淋漓，眼睛里明顯已經充斥著血絲。
他甚至感覺自己像是用蠻力托舉著整棟別墅，渾身骨架都要散開了一般。
寧神仙嘴角緊繃，沒有再多說話，而是再度集中精力，頂著巨大壓迫感護住身前的銅鏡。
眼下，還不知道特科和山海的人已經衝到了哪裡，有沒有成功突破大陣。
一旦自己這邊扛不住，讓殺陣再度肆意運轉起來，那麼他們所有人，都會死在其中。
恐怕連逃回別墅的機會，都極其渺茫了……
這是唯一的機會。
唯一從這裡傳遞出消息的機會。
也是唯一能夠解除掉龍脈危機的機會。
寧世襄嘴角微微顫動，緊閉雙目，眉梢倒立。
銅鏡上，又被他用鮮血重重畫下了一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