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讓他去花滿樓,雖然為難,但咬咬牙也就去了。
可是躺在三弟和芸娘躺過的軟榻上,他就是咬碎了牙也躺不下去!
「楚仵作,我……」
楚昭雲這才想到自己方才稍微躺了躺,連忙說道:「是我疏忽了,忘記這榻上方才我躺過了。」
「不!這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方才楚昭雲只是和衣而卧片刻,他並不介意,「是我一想到三弟和芸娘在這榻上,我就……」
楚昭雲恍然大悟,解釋道:「小侯爺,這軟榻上的一應物品,全都換過乾淨的。」
她不知道小侯爺是覺得芸娘不堪,還是覺得情事齷齪?
只是驀地,她又想起了沒犯錯卻被大娘子趕出院子的小月。
看來不管是平白受冤,還是生活所迫,只要人無剛骨,那必定安身不牢。
「我知道,但我就是過不去心裡那個坎。」
「那小侯爺在屋裡等我片刻。」楚昭雲也無法強人所難,只能把一步能完成的事分解成兩步自己去做。
她出了卧房,繞了一圈,尋到了軟榻正對著的那扇窗戶。
並未著急走近,楚昭雲仔細檢查著窗戶下是否有線索。
窗下貼著牆根,生長著雜草,如今已經染了黃,有許多也已經枯萎。
雜草之北,便是通向院子各處的石板路。
再往北,便是幾間房間。
楚昭雲看著四周,並未發現線索。
她又蹲下仔細地一處處看,聚精會神,眼睛瞪得生疼。
忽然,她猛地看見一處草根似乎折
了。
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楚昭雲閉了閉眼,又重新睜眼去看。
窗戶正下方左側的草根真的折斷了!
看這小片彎折的草,應是被踩折了。
秋天的草本就生命力薄弱,被人一踩更是看著可憐。
小草兒可憐,楚昭雲心裡卻激動。
如此看來,兇手便是在窗外嚇唬杜茁。
繼芸娘之後,可算是又找到了一條線索!
楚昭雲扶著牆站了起來,蹲得太久腿有些發麻,等站定才打開了窗戶。
只是打開窗一看,兇手站的位置,似乎有些靠左。
「小侯爺。」
「楚仵作。」杜嘉看楚昭雲站在窗外,恍然大悟,問道:「方才你是想讓我躺在軟榻上看看是否能瞧見你?」
「對,沒關係,我在窗戶這做個記號,等會兒我進去躺著。」
「不必麻煩,你站著別動,我去找喬山。」
「也行。」她支使不動院子里的人,但是杜嘉可以。
不一會兒,喬山就誠惶誠恐地躺在了軟榻上。
半抬著身子問道:「楚仵作,我需要做什麼?」
杜嘉一把將喬山摁下,說道:「躺好了,就跟昨日你看見杜茁時他躺的那模樣。」
喬山哪裡能像杜茁那樣放肆地躺著,模仿了半天也模仿不出來杜茁的姿勢,越擺弄越拘謹。
急得杜嘉親自上手擺弄著喬山的胳膊和腿,「好了!」
楚昭雲從窗戶外,能把喬山從頭到腳看個完全,問他:「喬山,你能看見我多少?」
「能看見楚仵作上半身的一半。
」
「你坐起來再看。」
喬山像得了解脫一樣,麻利地坐直了身子,又說:「能看見楚仵作上半身。」
聞言,楚昭雲往左移了移,站到了雜草被踩之處,問他:「現在呢?」
「看不見,連頭髮絲兒也看不見了。」
「好,你起來吧。」
楚昭雲想不通了,若是兇手站在腳印之處,卧房裡的杜茁並不能看見他。
那他又怎麼嚇唬人?
「楚仵作,是有什麼線索嗎?」杜嘉從屋裡跑了出來。
楚昭雲指著牆根處的雜草說道:「這處有腳印。」
「是兇手!」杜嘉的想法和楚昭雲如出一轍,「兇手站在這,三弟本就放鬆,猛地一抬頭看見了什麼所以嚇到了。」
「杜茁害怕什麼?」
「他膽子應該挺大的,害怕什麼呢?」杜嘉不解。
「兇手進了院子,是躲開小廝丫鬟們,還是收買了他們?或者說兇手難道就是院子里的某個小廝?」
「不好說……」
「可兇手站的位置,窗戶里看不見。」
「……」楚昭雲一連串問題,把杜嘉問懵了。
「小侯爺不必心急,我並非是想從你嘴裡得到什麼答案。」她提出問題,是問自己,是梳理思路。
楚昭雲接著說:「我想現在最要緊的是要知道小廝丫鬟們說的都是不是實話,容我想想。」
若是小廝們隱瞞了某人的蹤跡,那人必定就是兇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除了用銀子收買,小廝丫鬟們最怕什麼?
楚昭雲心裡有了主意
。
「小侯爺,把萌茁院的小廝丫鬟們全都聚到卧房前頭。」
「好。」杜嘉招了招手,喬山立刻去辦。
楚昭雲低聲了杜嘉耳語了幾句,隨後兩人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卧房前頭,看著院子里的丫鬟小廝們被喬山一個個叫來。
杜嘉沉了沉肩膀,板起臉來偽裝自己。
幸好他平時甚少和府中下人打交道,旁人也不知他到底是個什麼性子。
如今裝一裝惡人,倒是也不難。
「人都在這了?」
「小侯爺,都在這了。」喬山恭敬回著話,站成一排的小廝丫鬟們瑟瑟發抖。
本來自己跟的主子就出了事,現在小侯爺這般看著他們,心裡不免有些亂七八糟的猜測。
大多數人都怕小侯爺要把他們發賣給人牙子。
正揣測著小侯爺的心意,又聽小侯爺厲聲開口問喬山:「可都是家生子?」
喬山不明所以,說道:「有兩個丫鬟是外頭買的,不過所有人的身契都在府上。」
「既如此,除了你,其餘人都給杜茁陪葬!」
喬山嚇了一跳,其他人更是嚇了一跳,呼啦啦地全給小侯爺跪下了。
喬山沒料到小侯爺如此心狠,他算是這群人里最說得上話的,硬著頭皮跪著求情道:「小侯爺,大傢伙都是一心伺候茁哥兒,現在茁哥兒去了,誰也不想的,求小侯爺網開一面!」
「喬山,你可知杜茁是被人害死的?一個個都說無人來過院子里,如此包庇兇手,還叫我網開一面?
」
喬山心裡一驚,連忙轉身問道:「到底是誰撒謊了,快說實話!難道真要害了一院子的人嗎!」
他不知道小侯爺和楚昭雲的謀划,只是真心想著為素日里朝夕相處的夥伴們求個情。
至於成與不成,他只求問心無愧。
眼下聽小侯爺這麼說,倒是一心也想抓出兇手來。
如此一來,倒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和小侯爺一個唱起了紅臉一個唱起了白臉。
聽了小侯爺和喬山的話,院子里頓時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