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信小侯爺。」楚昭雲頓了頓,說道:「如此一來,我也不算辜負了皇城司段提點的舉薦。」
「段提點?」杜嘉一愣。
「小侯爺這般讀書人也知道段提點?」
「以前聽父親說過。」杜嘉轉念一想,問道:「來侯府尋你的,難道就是段提點?」
「正是,不過小侯爺放心,段提點只是有旁的事找我,並不是過問侯府一案。」
「走吧!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楚昭雲點了點頭,這才鬆開了杜嘉的胳膊。
來找杜嘉的路上,她急匆匆地想了好幾個試探的法子,想來想去還是威脅這手段最為管用。
這還是第一次借段景曜的勢,虧了他以前在汴京城辦案的名聲駭人,眼下看來狐假虎威是真有用。
侯爺若是想滅口,杜嘉一定會將段景曜知道她在侯府的事說出來。
再加上侯爺心裡也清楚,她這個衙門的人肯定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如此一來侯爺就大抵不難為她了。
等兩人到書房門口時,書房裡的燭燈正亮著。
小廝通報了一聲,侯爺就准楚昭雲和杜嘉進去了。
「見過侯爺。」楚昭雲行完禮,一抬眼就看見侯爺下首坐著的人沒了一條小腿,她沒想到杜穹受的重傷如此嚴重,一條腿竟從膝蓋處就截了去,如此看來能活下來已是萬幸。
「大哥,我傍晚有事,沒有出府去接大哥……」
杜穹擺了擺手,「二弟何必如此見
外,我聽父親說了,你是和楚仵作在查三弟的案子。」
杜嘉低了頭,不知道過一會兒,大哥是站在他這邊還是父親那邊。
眼下他也不想欺騙自己,不管能不能找到暗道,父親的嫌疑都是最大的。
那皮影上掉下來的殘片,就是鐵證。
杜嘉看向楚昭雲,她要現在來必定是有了應對之策。
只是還沒開口,就聽到書房外傳來了母親的聲音。
「怎麼都在書房裡?」侯夫人進了書房,面容上還帶著哀傷,不過看見杜穹還是笑了笑,「穹兒回來了,路上可受苦了?」
「母親,都是兒不好,兒昨日就該回來守在母親身邊,是兒這腿不聽使喚,這才遲了,兒不孝!」
侯夫人的心比油煎還要難受,抽泣道:「你三弟他……」
杜穹也跟著紅了眼眶,這家裡有他一個這般遭遇的就夠了,誰能想到一向生龍活虎的三弟也……
母子一見,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也只能憋回了肚子里,說多了,只怕讓對方更傷心。
杜嘉見狀,連忙將自己母親扶到了凳子上。母親和大哥都這般了,父親也只是嘆著氣哀愁。
這反應落在杜嘉和楚昭雲眼裡,簡直就是不對勁!
眼下,竟然人齊了。
杜嘉又看向楚昭雲。
楚昭雲這才切入正題:「侯爺,杜茁之死,查清了。」
侯爺抬眼看著楚昭雲,激動道:「查到了!兇手是誰,竟然敢害我兒!」
「兇手就是……」楚昭雲的眼神,從侯爺
身上慢慢移動到了杜穹身上。
一屋子的人都跟著緊張。
楚昭雲接著說:「兇手就是杜穹。」
侯夫人嚇得從椅子上猛地坐了起來,難以置信地捂著胸口搖著頭。
侯爺也拍著桌子,怒聲道:「此話當真!」
「兇手是在杜茁十分放鬆時突然出現嚇到了他,我與小侯爺已經查明,兇手是從杜茁書房中的暗道而來,不過暗道另一頭上著鎖,我們不知道暗道通往何處。」
杜嘉補充道:「我在這侯府住了二十多年,竟然不知侯府里還有暗道!」
杜穹臉上帶著怒火。
他見二弟這般信任這女仵作,還當她是有真本事。
眼下卻空口白牙污衊他,真是可笑!
不過他也無謂爭執,他為何害三弟,他又如何害三弟,他才剛回到侯府不過片刻!
楚昭雲沒有理會杜穹連上的不屑與怒火,接著說:「不過就算上著鎖也不重要,因為我和小侯爺在暗道里撿到了重要的證據,請看!」
楚昭雲從袖子里掏出獸皮做成的皮影殘片。
說道:「想必侯爺和侯夫人都識得此物吧?聽說杜穹以前可是十分喜歡擅長皮影之術。」
這下,所有人心中大驚。
就連杜穹也大驚。
他的皮影,他以前整日把玩,眼下雖只是一小片殘片,他也認得這就是他的東西。
更何況這是他親手交給……
「穹兒!母親不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侯夫人眼淚直流,若是侯爺害了杜茁,她一定叫他償命
。
可杜穹也是她的兒子,她雖最喜愛小兒子,可老大也是她懷胎十月精心養大的孩子。
若真是杜穹,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旁的杜嘉見母親如此心急,著急地看向楚昭雲。
楚昭雲心中有數,又說道:「侯夫人不必著急,兇手是杜穹,只不過是之前的推測罷了,眼下我見到人,自然知道不是他,那暗道又黑又潮,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得。」
侯夫人一愣,也是,杜穹如何下暗道?
杜穹生氣道:「既然楚仵作知道不是我,又何必血口噴人!」
「何必?你難道不知我用意是何?」
杜穹心中大驚,他、他如何不知!楚昭雲這是在告訴他兇手是誰!
可是他又如何能說那皮影是前些日子父親向他討要的!
侯夫人還在哭,侯爺卻盯著楚昭雲看。
聲音有些不悅:「楚仵作比推司還厲害,既然沒查出來,我看也不用查了!」
「侯爺莫急,誰說沒查出來?」楚昭雲看向杜嘉。
杜嘉心緒複雜,看來父親之所以答應讓楚昭雲來查案,是相信就算她擅長驗屍也必定不擅長查案。
一個仵作,又怎麼會查案呢?
他現在才想明白,原來父親點名楚昭雲查案,是存了這般心思!
不知父親現在可否後悔?
是他親自點名楚昭雲查案,也是楚昭雲親自查到了父親。
這一切都是父親太過自負罷了。
「楚仵作,你說吧。」杜嘉說道,是時候問問父親為何要害三弟了
。
楚昭雲徑直走向了書房最不起眼的角落裡,在眾目睽睽之下,掀開了上頭蓋著的波斯絨毯,指著木板上的小銀鎖問道:
「侯爺,這是什麼?」
「父親!」杜嘉看見暗道出口的這一刻,一直憋著的情緒終於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