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余富帶走了小丫鬟。
段景曜和楚昭雲仔細檢查過藏經樓上上下下,確認再無線索后便允了晉王府收屍。
二人準備去查案時,晉王妃卻又鬧了起來。
「芷兒今日死在相國寺,你們這些和尚通通給我女兒賠命!
明日查不出?難道要讓我的芷兒一直等著?
誰也別想攔著芷兒入土為安!
查,誰也別睡了,都給我找兇手!
若是明日午前不能把兇手帶到我面前,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藏經樓!
都死了算了,誰也別想好過!」
她明日午時要將言芷郡主接回晉王府,所以一定要在明日午前有個答覆。
段景曜本是不應的,誰知晉王妃從一把鼻涕一把淚變成了嚎啕大哭。
尖銳悲泣聲音簡直要掀翻藏經樓的屋頂。
若說剛進相國寺時,晉王妃還尚存一絲理智,現在便是理智全無了。
段景曜想到來前收到的陛下口諭:以安撫晉王府為主。
又想到相國寺里還拘著不少香客,早些查清也早些放人,若是時間長了,難免人心惶惶引起騷亂。
他這才應了晉王妃的話。
只不過……
「昭雲,要辛苦些了。」
「分內之事罷了。」
方才段景曜好歹還同晉王妃爭執了幾句,她才是那個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的人。這就是她這個初來乍到又毫無根基之人的無奈!
天已黑透,沒了晉王妃的聲音后,相國寺中無比寂靜。
去見小丫鬟之前,段景曜領著楚昭雲來到了八角殿東側的
亭子里。
「此處背風,在此用飯如何?」他不想回狹小的僧房裡吃飯。
而且他想和楚昭雲一起吃飯。
楚昭雲贊同:「好,這周遭也藏不了人,正適合說話。」
「那大人和楚姑娘稍等,我去拿齋飯。」
「我們等你回來,吃完再說。」
「大人和楚姑娘先說正事,我去去就回。」
「白澤,你也該學學如何斷案了。」
白澤心中一震。
難怪這幾次推案,大人每次都當著他的面說,是他太過愚笨竟然沒有明白大人的良苦用心!
他立刻提腿跑去廚房。去得快,回來得也快。
三人在月光下,吃著清淡的素齋飯。
毫無疑問的是,三人都吃不慣齋飯,幾口下肚,便停了筷子。
段景曜苦笑道:「昭雲,你再重新說一說這三人的死因,我現在腦子裡全是晉王妃的尖叫聲。」
「好。」
楚昭雲哭笑不得,別說段景曜,就連她也是,彷彿耳鳴了一般。
接著說:「靜檀大師是昨日身亡,他中了鉛精之毒,是慢性毒,藏在了他平日里用的碗筷中。」
「也就是說,昨日靜檀大師身亡,是長期中毒之下的突發事件?不是昨日也或許是今日明日?」
「中了鉛精之毒,時常會頭痛,更會腹部絞痛,聽清簡所言,靜檀正講著經忽然停了,應是難忍疼痛,最後撐不過去才身亡。」
楚昭雲頓了頓,接著說道:「大人,靜檀的確是中了毒,碗筷也的確是染了鉛粉,但我所說
的一切是最合理的推測,要想準確無誤的驗證,只有剖屍。」
「好,稍後我去和住持說。」
「嗯。」
楚昭雲鬆了口氣,她的推測十分合理,可若是不剖屍得到實實在在的證據,她無法勉強自己接受這看似合理的推測。
好在段景曜明白她。
「至於樂知和言芷郡主,這二人不僅死亡地點相近,就連死亡時辰也十分相近,我無法判斷出他二人誰先死。」
「如此說來,樂知的死和郡主無關?」
「只能說沒有直接關係。」楚昭雲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樂知死於匕首,那匕首上沒有任何晉王府的標識。而言芷郡主死於摻了相思子的糕點,若小丫鬟說的是實話,殺郡主的就是樂知。」
楚昭雲一口氣說完,看向段景曜,兩人又一起側頭看向白澤。
「白澤,你明白我們接下來該查什麼了嗎?」
「……」白澤語塞。
他用心記著楚昭雲說的每一句話,才剛剛理明白三個死者的死因,就聽見了段景曜問他。
楚昭雲又鼓勵道:「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查誰下的鉛精之毒?誰放的匕首?相思子是不是樂知放的?」
「對,還有呢?」段景曜問他。
「還有什麼?」白澤誠實地問,他不知道了。
楚昭雲引導道:「比如說他三人之間有何關聯?」
「樂知和郡主,應當是認識……樂知是靜檀大師的弟子,昨日靜檀大師身亡,今日樂知和郡主見面,那郡主
和靜檀會不會也認識呢?」
段景曜欣慰地舒了一口氣,「所以現在關鍵在哪?」
「在……」
白澤剛剛有了成就感,又被潑了冷水,他不知道哪裡是關鍵。
見白澤有些沮喪,楚昭雲安慰道:「你已經很厲害了,你精力都放在了維護香客和僧人的安定上,眼下聽我們說了幾句就已經跟上了思路,很厲害了。」
「楚姑娘,現在關鍵是什麼?」
「關鍵是那個小丫鬟。」
「對!」白澤拍了拍手,他怎麼把小丫鬟給忘了。
「大人,皇城司有什麼問話的技巧嗎?」
「……」段景曜罕見的沒回答楚昭雲的話。
楚昭雲立刻明了,看來這皇城司的手段不好放到明面上說。
想了想,楚昭雲又問:「若她只是無辜的知情者,難不成要對她用刑?」
「這是下下策。」
三人達成一致,立刻起身去找余富。
到時,余富正瞪著眼盯著小丫鬟。
這人存了死志,他可不敢放鬆警惕。
「大人。」
「你先去吃飯。」和余富說話的空里,段景曜看見楚昭雲把塞在小丫鬟嘴裡的布條揪了出來。
又聽見她說:「你敢咬舌自盡,晉王妃就敢殺了你的家人,若是沒有家人,王府上也總該有相熟的小丫鬟吧?你捨得去死,你捨得連累別人嗎?」
小丫鬟一愣,她以為皇城司的人是狠的,沒想到衙門的仵作也是個狠的。
楚昭雲知道小丫鬟在驚訝什麼,笑道:「怎麼?你以為我是個
好說話的?」
「該說的我已經都說了,是樂知毒死了郡主!」
「郡主和樂知什麼關係?今日為何會來相國寺?又為何會去藏經樓?」
面對楚昭雲的質問,小丫鬟閉緊了嘴。
接下來,無論楚昭雲還是段景曜,無論如何問,小丫鬟都一言不發。
「不知你是一心護主,還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