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賀榕,你說信是你送的,什麼信?」
「皇城司門口的信,是我送過去的。」賀榕想坐起身來回話,一動卻疼得要命,「當時我還猶豫,沒想到送了信我就真的活了下來。」
段景曜從這話里聽出了不妥,秉著自己少說話以免太過被動的原則,問道:「究竟如何一回事?」
賀榕捂著傷口,勉強坐了起來,老老實實地看著段景曜。
只希望看在他主動坦白的份上,皇城司能放過他,畢竟他也是無心之失。
「昨日清晨我早早就來了書齋,結果在書案上看見了兩封信,一封信上面放著字條,說是只要我把這封信扔到皇城司門口,當日就會平安無事,否則就有人會死……」
「你是說,信不是你寫的?」
「不是我寫的,一早就出現在了我的書案上。」賀榕神情疑惑,他也不知這信是從何而來,為何又找上了他,如實說道:「我本是不信的,可想了想,如果只是把信扔到皇城司於我也沒什麼損失,所以我才跑到皇城司,把信扔到門口了。」
「信里寫的什麼,你可看了?」段景曜想到他收到信時,蠟封還是完整的。
果不其然,他看見賀榕搖了搖頭。
段景曜又問道:「那另一封信,你可看了?」
「我看了……另一封信里寫只要讓章紘喝下瀉藥,就算皇城司不來人,大傢伙也會平安無事,信里還有一包用紙包著的藥粉……我想著,章紘多跑幾
次東司也無妨……」
「瀉藥?你什麼時候下了瀉藥?」
「正午時分,我匆匆吃了飯回書齋后,下在了章紘的茶盞之中。」
「賀榕,你可知你下的是鶴頂紅?」
「我……」賀榕一張臉立刻一片愁容,「大人,我當真不知那瀉藥原來是劇毒,我知道章紘的死我脫不了干係,可是大人明鑒,我是受人蒙蔽,我不知道那是毒藥啊!」
「讓你送信和下藥的紙張,可在你身上?」
「我當時也半信半疑,又加上有些害怕,就隨手扔在書齋窗外了……」
「我去找找看。」段景曜說完,轉身往外走。
楚昭雲一言不發立刻跟上。
兩人都心知肚明,說什麼找紙都是借口,無非是想出來透口氣罷了。
暴雨本將書齋外的地面洗刷得乾乾淨淨,可惜一天之中人來人往,乾淨之處又被踩得泥濘不堪。
段景曜和楚昭雲在書齋外打著圈轉悠,企圖在狂風暴雨過後找到賀榕口中的紙張。
「大人,賀榕主動交代了去皇城司送信和給章紘下藥一事,是為了給自己減罪?」
段景曜冷聲道:「如果不是知道他自己捅了自己一刀,差點兒就信了他。」
「確實,不過不管他是何目的,送信下藥一事的確是他乾的。」楚昭雲深呼吸了一口,撇開腦子裡的種種猜測,著眼於當前,「我想想……這裡便是離賀榕書案最近的窗戶,昨夜的風是從……」
一想到昨夜書齋門被風吹開的
場景,楚昭雲指著不遠處說:「若是紙張被風颳走了,定是吹往這邊了。」
說著話,她朝著既定方向尋找,見著了許多被暴雨打殘的枯枝亂葉,正要下手,被段景曜搶了先。
「我來。」
「……」仔細一想,段景曜對她說這兩個字的頻率好像變高了。
原本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沒想到段景曜真翻出了東西,「有兩張紙。」
「字跡和信里的字跡一樣嗎?」
「看不清,雨打濕了紙,字跡都暈了。」
「罷了,原本就沒想著能找到什麼。」頓了頓,楚昭雲又道:「不過毒藥是賀榕下的,有心之舉也好無心之過也罷,他殺了章紘這是事實。」
說完,見段景曜似乎若有所思,楚昭雲輕聲問道:「大人?」
「這紙看洇墨程度,是熟紙,看薄厚是二層紙。」
「大人還會看紙?和那封信的紙是一樣的?」
「嗯。」段景曜點了點頭,如此一來,不好判斷賀榕話里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兩人相視無奈,又琢磨了一會兒,決定回去繼續問審賀榕。
不過這次,不管賀榕話里幾分真幾分假,他倆篤定要說實話,且看看賀榕還能說出什麼來。
再見賀榕時,他正長吁短嘆著。
段景曜冷著臉,端著皇城司的架子,為的是震懾賀榕,而楚昭雲也樂意當一個咄咄逼問的人。
楚昭雲看著賀榕,語氣不善道:「賀榕,這可是你丟的紙?紙上字跡已然模糊,無法證明你所說
是真是假。」
「昨夜風雨那般大……唉……可我說的是實話啊!我不知那是鶴頂紅,否則我不會下藥!」
「怕是你有心害了章紘,眼下見馬上要東窗事發,所以才想了這套說辭來為自己開罪!」
「這是污衊!皇城司也不能污衊旁人啊!我雖然心中不喜章紘,可我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較量,他在反而逼迫我更加上進,說實話我不喜他可也有些感激他,我怎麼會故意去害他!再者說,我若是害他,那就是生生斷送了自己的前途,我不可能這般做!」
「如你所言,那你說在你書案上放信的是何人?」
「我不知……紙上的字跡我從未見過。」
「你可知紙上寫道必死的人是你?」
賀榕大驚,難以置通道:「他引我去送信,還寫必死的人是我……」
楚昭雲緊盯著賀榕,不放過他任何一個微小的表情變化。
可惜,賀榕的神情語氣乃至動作,都沒有任何破綻。
有人撒謊會撒到這般境界?
若是再找不到其他證據,她真的無法說服自己賀榕就是幕後真相,他真的只是按照來歷不明的指令行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殺了章紘?
那自己捅自己刀子的事算什麼?
定了定心神,楚昭雲又厲聲說道:「賀榕,你說昨夜有人用匕首捅你胸口,可皇城司所見,是你自己捅的自己!」
「楚大人!您自己聽聽您說的這話合理嗎?我又不傻,我會自己捅自己?」
「你
的意思是我傻?」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賀榕有些著急,看著楚昭雲和段景曜一臉不耐煩的模樣他,他突然一顆心沉了下來,心裡有了不好的猜測,質問道:「難道說……這般著急定罪於我,你們皇城司是在包庇幕後真兇!」
「……」好一個惡人先告狀!
楚昭雲心裡突然升起了一股無名火,被賀榕激得想破案的慾望達到了頂峰。
若是破不了案,她就跟著賀榕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