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因著先前襄陽府袁扒皮的緣故,她打心底里對推官在職的人有些排斥。
不過好在前幾日收到襄陽府同僚的來信,她走後沒幾日,袁扒皮就被問責。他的內侄李推司根本就沒有能力處理案子,仵作們都不服他,李推司根本就無人可用。可袁扒皮還是縱容著他這內侄,結果就是主簿把這兩人一起告到了知府面前。
楚昭雲收回思緒,往府衙里走。
之前多在義莊,升了推司后也沒在府衙里待多久,她看著眼前這座汴京城最大的府衙,有些許陌生。
她沉著步子,仔細瞧著她將來要待很久的府衙。
進了府衙大門,甬道左側是膳館還有外監和死牢,右側是御神廟和土地祠。順著甬道往裡走,踏過儀門,才算是真正到了府衙。左側是吏房、戶房和禮房,右側是兵房、刑房和工房,六房後頭還有些屋子,她估摸著那裡應當是吏舍和典吏衙。再往裡走便是大堂,門口掛著「明鏡高懸」的匾額,大堂最裡頭,有一案台屏風,經過屏風后的小門,就能進後院了。
進了後院,到了二堂,往左一拐到了主簿衙,有幾間書房就是推司們平日里辦公的地方。
楚昭雲走到最盡頭,看見房門開著,往裡探了探頭,見徐推官正在裡頭忙著,清了清嗓子輕聲喚道:「徐推官,我是楚昭雲。」
正忙著的徐推官抬眼一看,應了一聲又低下了頭。
知曉他在忙,楚昭雲也
不敢貿然打擾,便坐在一側等他。
誰知這一坐竟坐了快一個時辰。
且她仔細觀察過,起初徐推官是真的在忙,等忙過了一陣就開始沒事找事了。
楚昭雲立刻頓悟,這是故意晾著她。她初來乍到,頂頭上級想給她一個下馬威也能理解。
越是這個時候,她越得沉住氣。
只是她一沉得住氣了,就有人坐不住了。
推官徐義放下手裡的筆,看向楚昭雲,問道:「楚推司有事?」
楚昭雲不管徐義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只管做好自己該做的事,說道:「徐推官,我這幾日是跟著皇城司去辦案了,特來跟您彙報案件結果,因著不是尋常找到衙門的案子,所以這驗狀寫不寫還得您拿個主意。」
「哦我知道,周推司給我說過了,案子結了?」徐義忽然有些手足無措。
上次聽了鄒推司的舉薦,就知道楚昭雲有大才能,潛意識就覺得越是有才之人越難管,怕她是個恃才而傲的人,這才想著給她些下馬威好叫她安分些。
聽見楚昭雲不卑不亢有禮有節的話,他才知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徐義有些心虛地為自己找補:「我方才忙著忙著忘了你在這了,對不住了。」
楚昭雲也鬆了口氣,徐義能說出這話來,足以看出他不可能是第二個袁扒皮。
隨後她便把這幾日國子學的案子緩緩道了出來,也怨不得徐義瞪大了雙眼,無論是誰聽到是未曾涉世的學子
鬧出了這場荒唐的案子都會震驚。
「徐推司,這驗狀寫還是不寫,卷宗可要整理?」
徐義沉思了片刻,他在汴京府衙混了快十年了,自然是比楚昭雲更通內里的人情世故,搖了搖頭解釋著:「先不必寫,皇城司若真是把人送來衙門了,那時再寫。」
「好,還有一事需麻煩您,之前有一樁菜市口斬首的卷宗似乎是收錄到您這來了,我想重新看看。」
徐義下意識回道:「菜市口斬首的卷宗怎麼會收到我這兒?」
「按理說那捲宗未曾涉及機密,是不該收到您這,可各位推司手裡都沒找著這卷宗。」
被楚昭雲這麼一說,徐義有些拿不準了,一邊轉身往裡間走一邊說著:「我去架子上看看。」
楚昭雲聽到了他拿銅鑰的聲音,片刻后又見他出來說道:「確實不在我這,大抵是丟了。」
「丟了?」
徐義壓低了聲音,解釋道:「尋常卷宗收在你們那兒也不上鎖,若是哪個借去看忘還了,也是正常的,這事兒也別往外傳,省的主簿扣你們幾個的月俸。」
楚昭雲稀里糊塗點了點頭,沒想到徐義的說辭如此草率,細想之下又如此真實。
一年前在襄陽府時,有一次李推司要拿她整理的卷宗看,結果他忘了隨手放在何處了,連累她也被扣了月俸。
她還沒來得及再問,門口就有人召喚徐義:「徐推官,有人找。」
「你再回你們架子上找找,若是真找
不到大抵就是丟了。」徐義和楚昭雲交代了一聲,就匆匆離開了。
楚昭雲抿了抿嘴。
徐義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心裡對著徐義說了聲抱歉,她就抬腳往裡朝著架子去了。
這件事對她而言太重要,哪怕做一回偷竊的賊也值得。
當用頭上的素銀簪子打開架子上的鎖時,她心中只有平靜並無緊張。
楚昭雲飛速地看著卷宗的名錄,一排又一排地檢查著,不是皇親國戚的名字,就是她未曾接觸過的官位,確實沒有任何關於阿公的信息。
那捲宗,果然不在推官這裡。
只是,她的目光被一個束之高閣的匣子鎖吸引,匣子上落了一層灰,看著像是多年未曾打開過的模樣,儘管如此也能看出那匣子做工精巧,不像是沒用的東西。
楚昭雲想了想,只要她打開匣子的動作夠輕,匣子上的灰塵就不會亂,她就不會留下任何痕迹。
將徐義的座椅拖到了架子跟前,楚昭雲踩了上去。
輕輕地拿著鎖試了五六次都沒有成功后,她不得不放棄。
楚昭雲又將椅子拖回原位,用袖子仔細地擦了擦她留下的腳印,將素銀簪子又插回發間后,她才準備離開。
「楚推司原來你在這,可讓我好找!」
「!」楚昭雲嚇了一跳,一出來就看見了周推司,眼下才有了做賊心虛的心態,「周推司,你找我?我方才找徐推官有事,他被人叫走了……」
話音剛落她就恨不得咬自己
的舌頭,她這跟不打自招有什麼區別,在徐義門口不找徐義她還能幹什麼!
「你先別找徐推官了,宮裡傳你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