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第二百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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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雲只要一想到在京兆府親眼所見的那場大火和從失火糧倉里抬出來的幾十具屍體,她便覺得韓文此人,真真是死上十回都不為過。

只不過,韓若江即將失去第二個兒子,對他一個頭髮半白的人來說,實在是殘忍。

一番接觸下來,她看韓若江此人倒不像個表裡不一的人。

也怕自己被蒙蔽,楚昭雲問段景曜:「大人覺得韓若江此人如何?」

「此人在任宰輔時,切切實實辦了許多好事實事,也沒聽說他有過什麼不好的過往,接觸起來也和韓家三兄弟都不同。」段景曜心裡早就有了答案,韓文操控的縱火案子,應當是瞞著韓若江的。

聽段景曜也這般想,楚昭雲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直覺。

不管是儒雅溫和也好,隱藏了自己的實力也罷,不管是滿腹算計不追究白氏的過錯也好,還是放過殺了白氏的侍衛也罷,總歸,韓若江此人絕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不瞞大人,得知縱火案和韓文有關,又想到之前的韓影,韓若江在汴京城中勢力如此之大,我還真懷疑過阿公的事和韓若江有關。」

「你是說你懷疑十四年前的事也和韓若江有關?」

「大人沒有懷疑過他嗎?」

段景曜一愣,看向楚昭雲。

這一問,真把他給問住了。

細想之下,幾年前初入皇城司的時候,他懷疑汴京城裡的每一個人,其中也包含當時仕途上如日中天的韓若江。

但也只是帶了情緒的懷疑,並非是真的懷疑,段景曜如實解釋道:「沒有任何證據指向十四年前的事和他有關,最主要的是,他沒有害人的動機。」

「確實,他為何要害我娘?話雖如此,可永勤伯爵府門楣也沒那麼高,我娘更是后宅女子,這般說的話,誰也沒有動機去害我娘。」楚昭雲說著說著,將自己饒了進去,她要說的可不是韓若江,「大人還記得地牢里的話嗎?」

「記得,他說高騫之父高沛和韓若江是死對頭。」段景曜這才猛然發現,他甚至不知道和自己做交易的人叫什麼名字,只知道他姓衛,還是從刺客侍衛嘴裡聽來的。

「對,看來阿公的事和十四年前的事,和韓若江沒有關係。」楚昭雲嘆了口氣,若不是接觸不到高騫和吳見青,她也不至於懷疑韓若江。

這兩人整日待在牙帳,倒是真叫她束手無策。

段景曜也無奈道:「自打從京兆府回汴京得知柳阿公的事後,我一直派人盯著牙帳那邊的動靜,高騫除了偶爾進宮上朝之外,從不外出,吳見青更是連個影子都沒見著。軍機重地,就算是皇城司,不得令也不能進。」

「難道我們只能坐以待斃嗎?」論說以前,有些話楚昭雲還不好意思說,可如今得知段景曜也在查十四年前的事,阿公的事說不定就是能夠掀開十四年前真相的關鍵,因此有些話說起來心裡也沒那麼重的負擔了。

往桌子前湊了湊,楚昭雲壓低了聲音:「大人有那麼多野路子,能想想辦法進牙帳嗎?就算你我不能都進去,能進一個也是好的。」

段景曜沒想到在楚昭雲心裡,他竟然有這般大的神通,路子再野也有不能觸碰的禁地,大盛軍營便是其中一處。

不想讓她失望,他措辭了片刻,解釋道:「牙帳所在之地是禁地,就算能摸著首位換班的時候溜進去,走不了幾步路就會被扔出來。不過,名正言順進去的機會也不是沒有……」

「什麼機會?」

「此機會只能等,我記得兩年前牙帳里有嚴重鬥毆之事,陛下便派了皇城司去,是當時的一位提舉去的。」

楚昭雲頓時泄了氣。

機會只能等,那要等到猴年馬月?

她明白阿公都已經等了十四年了,也明白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償所願的,可她心裡實在是焦急,明明已經覺得眼前雲開月明了,可揉揉眼才發現,一切都是錯覺。

「唉……吃飯吧吃飯吧。」

見她垂頭喪氣,段景曜安慰道:「至少現在有一件事能肯定,高騫或者他背後的人一定知道什麼,我們只需要等一個機會,一個能見到高騫的機會。」

「嗯,等。」話落,楚昭雲不知這是第幾遍在心裡告訴自己,此事要徐徐圖之。

兩人吃完飯出來時,黑夜已被茫茫白雪照亮。

雪勢極大,想必等到後半夜就能積成厚雪。

不過此時,地上才積起了一層薄薄的雪。

路算不上滑,可兩人的步子卻極慢。

冬日雪夜靜謐,兩人靜靜享受著雪夜裡的踱步,誰也不曾開口擾亂了這份孤寂。

段景曜將楚昭雲送到永勤伯爵府門口時,兩人頭頂已落滿了白雪。

「這幾日我著手處理韓文一事,可能會比較忙,你若是有事直接去皇城司找我。」

「好。大人稍等。」楚昭雲說完話,便轉身進了府里。

段景曜在門外等著,拍了拍衣裳上的落雪,猜著她是去取什麼東西。

很快,他就看見她的身影再次出現。

她的手裡,多了一盞燈籠、一把傘。

大雪飄飄落在她手中傘上,傘下,是她低眸提燈向他走來。

那一刻,似乎大雪將他覆蓋,心慌意亂到難以呼吸。

「大人?」楚昭雲見段景曜愣神,將燈籠和傘遞給了他,說道:「大人回府時,小心行路。」

段景曜接過燈籠和傘后才理智回籠,又將傘推向了楚昭雲,「我拿著燈籠,傘——你拿著。」

楚昭雲笑道:「不打緊的,我回院子就幾步路。」

說完,怕段景曜還要推辭,她便揚手和段景曜告辭,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眼看著永勤伯爵府的大門關上,段景曜的視線才不得已往回收。

已經習慣了風裡來雨里去,握著手中的傘,他竟有一絲恍恍惚惚的不真實。

冰冷的雪落在手上的那一刻,他只覺得滾燙之感在灼燒。

平生第一次,他只想要在冬日雪夜的寂靜庭院中,與另一人共撐一把傘,若是不能地老天荒,哪怕只是短暫的一時溫暖,亦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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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提刑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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