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雪過後的第二天,街上又熱鬧了起來。
河裡的水,卻沒有再次活泛起來,一層厚厚的冰將河水封得嚴嚴實實的。
石橋之上,江望月將信將疑地看著不遠處的宅子,問道:「大人,真是這家?看起來也有些落魄啊……」
「是這家沒錯。」祖母派人去打聽來的消息,她自然是一萬個相信。
只不過不遠處的宅院看起來是有些落魄,按理說干這等子事,該是回扣也沒少拿!
「走,去問問,一會兒別說漏了嘴。」
「好,我們是夫婦,想要求子。」江望月忍不住佩服楚昭雲,她竟然能為了查案做到如此地步,那他也沒什麼好扭捏的!
兩人從石橋上過河,走到不遠處宅院前,叩響了大門。
直到第三次叩門,裡頭才傳來了聲音。
「找誰?」開門之人裹著像被子一樣的大氅,一邊問著一邊打量著眼前的兩個年輕人。
楚昭雲面不改色說道:「找蔣大,這是他家嗎?」
「進來吧。」
楚昭雲和江望月連忙跟上,不過他們也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是蔣大,看年紀約莫著是蔣大的妻子。
這宅院不僅從外頭看著落魄,宅院裡頭更是冷清,不算小的院子里,沒有一個人影。
跟著走到了正廳里,落座之後楚昭雲才開口問道:「勞煩您去通稟一聲,我們在這等蔣大就行。」
「他死了,我上閻羅殿去告訴他?」女人臉色冷漠,坐在了楚昭雲對面,又說道:「他能幹的事我也都能,找我一個樣。」
「原來如此,如何稱呼您?我們夫妻倆是想找您打聽打聽怎麼求子……」
「我也姓蔣,你們叫我蔣二就行。不過……你們要求子?」蔣二打量著楚昭雲,見她年輕又康健的樣子,有些不信她的話。
原來這人是蔣大的妹妹。
楚昭雲羞澀地紅了臉。
她不是程輕瀾那樣說臉紅就臉紅的性子,眼下既是閉氣又是掐大腿才紅了臉。
不過顯然蔣二並沒有信了她,楚昭雲又解釋道:「是,我幼時落過井,傷了身子不好懷胎,不過我家官人心裡又只有我……」
江望月附和道:「我是絕對不會納妾的,族中也沒有信得過的人,不如到外頭來求一個!」
「你們家在何處?」
楚昭雲想了想,為難地說道:「這恐怕不方便與您說,若是日後找上門來了,我們可怎麼過日子?」
蔣二這才點了點頭,她方才也是試探,真心想求子的,沒有人來求子會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話我先說明白,我哥早就死了,我也早就不幹那行當了。」
楚昭雲打斷了蔣二,一臉天真不解地問道:「為何,是眼下這行當不好乾了嗎?也是,現在也沒有多少人因為窮賣了自家親生的孩子了吧?」
「那到不是,這與窮富也無關,想生男娃的人多的是,越是富貴人家越想要男娃,這種事你們只是不知道而已!」
「那為何不繼續幹了?」楚昭雲信蔣二的話,她早就有了這個感受,就算她走遍每一個角落,但陽光之下也有她如何也不會發現的陰暗面。
這世道太大,又有幾人能真正看清呢?
楚昭雲問完,竟然從蔣二臉上看到了後悔的神情。
她看得沒錯,蔣二緊接著嘆了口氣。
裹了裹大氅,蔣二看著空蕩蕩的正廳,不免心下悲涼,她家中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避諱的事,何況這夫妻倆要抱個孩子,就更得和他們說清楚了。
「這件事畢竟是從手裡倒騰人命了,算不上坦蕩的事,我哥就是造了報應,所以我哥死後我也不幹了。」蔣二後悔,若是年輕的時候他們兄妹倆學個手藝什麼的,她也不至於落魄到這個地步。
她至今記得他哥被雷劈的那個傍晚。
就在這院子里,雨下得不算大,那雷公偏偏就劈了他。
這就是報應啊,就不該干這檔子營生!
「那豈不是我們來找你也無用……」楚昭雲見蔣二陷入了回憶中,便同她說話將她的思緒拽了回來。
「我教你們法子,你們看著給些銀子就行。」
楚昭雲鬆了手裡的帕子,故作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去買一件裘衣,再找個紫色的物件,去樊樓一樓坐著就行。」
楚昭雲心念一動,不知道這汴京城裡重金求子的法子都一樣,還是說與何老二相見的那人也是從蔣二這裡得的法子?
問道:「只需這般嗎?」
「樊樓里有個跑堂的會接應,你給他十兩銀子,他會去找人故意去街上說。放心,也不會隨便逮住人就說,都是看好了人再裝作不經意把有人求子的消息放給他。」
「原來如此……不過,這都是以前的法子了,您也許久不做這行當了,還管用嗎?」
蔣二皺了皺眉,十分不高興,語氣也冷漠了些:「不信?前些日子還有人上門來問,沒幾日就在我門口留了謝禮,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說明他已經達成所願了!」
「是誰啊?」
「不知道。」蔣二也沒多疑,一心撲在讓楚昭雲信她上,接著說:「你今日給了我銀子,你要是落空了願,再回來找我拿銀子!」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楚昭雲輕笑,掏出了二十兩銀子,說道:「我們去試試,就算不能成,也斷不會回來拿銀子。」
「哼。」蔣二看楚昭雲還算識趣,便又說了一句:「等真有人去了你跟前,你也不必急著說價,看看他的穿著再給銀子,一般來說八百兩白銀就行。」
說完話,蔣二將兩人送出了門。
楚昭雲和江望月等過了橋才回頭看,見蔣家院門緊閉,二人才低聲說起了話。
江望月頗為嘆息:「大人,二十兩也忒多了!」
可惜可惜,實在是可惜啊!
「二十兩是不少,不過咱們沒有打聽消息的路子,用銀子買是最簡單了,值。」楚昭雲心想,也正是給了二十兩,蔣二才又說了八百兩的事。
跟何老二做買賣的那人當真是精明,從八百兩壓到了三百兩,心真是黑的不能再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