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諸位是大盛朝的官員,且不說職位高低,就說現在去街上隨意找一人來,那他也知道沒有證據便不可胡言。諸位聽了我的陳詞,只憑著自己對韓若江的信任便說我污衊他?證據何在?」
「這……韓宰輔的人品我們有目共睹,這就是證據!」
「何時斷案是看人品了?你說韓若江和當年侍疾的女子們不認識且無冤無仇,也是憑韓若江的人品說出了此話?先質疑我們不用心查案,又誇讚韓若江人品,再斷定我是污衊,最後給我扣個無端敲登聞鼓的罪名,真是好一套章程,我看我這推司不做也罷,如今判案都靠各位的直覺了,各位比我更適合推司一職!」
「休要胡言!你知道什麼是斷案?」
「我不懂斷案,你這話是說衙門任我當推司是失職?還是你暗指衙門收了我什麼好處才讓我當推司?」
「小小女子,牙尖嘴利,實在失禮!」
楚昭雲冷笑一聲,「你口出狂言便是據理力爭,我說實話反倒成了牙尖嘴利,女子?女子怎麼了?難道你是男子生的?你沒有妻子姐妹和女兒?你的眼裡只有男子?女子說出來的話便進不了你的耳朵?一個人說什麼話,難道還要有男女老少之分?這天下一半男子一半女子,你這般輕視女子,你娘知道嗎?」
「你你你強詞奪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在你眼裡什麼是斯文?我呈上證據,你扣我一個污衊的罪名就是斯文?不是在這爭辯幾句就是強詞奪理,韓若江十四年前毒殺眾人一事,眼下證據已經呈給了陛下,十四年前太醫院程啟受韓若江脅迫調製了毒酒,程啟也親口承認她們喪命的癥狀和毒酒如出一轍,這就是我的證據,強詞奪理的人是你,簡直滿嘴噴糞!」
楚昭雲沒忍住,夾帶了句不雅之語。
幾位為韓若江鳴不平的臣子被她氣得吹鬍子瞪眼,有好幾位老臣甚至捂住了心口。
楚昭雲可不怕他們倚老賣老,她也捂住了心口,毫不示弱地瞪了過去。
果然那幾人看楚昭雲故意學之,便放下了捂著心口的手。
「說!你污衊韓宰輔到底意欲何為?」說過不楚昭雲,臣子們便用氣勢壓她。
他們沒想到楚昭雲的氣勢也絲毫不弱。
楚昭雲反問道:「說!你們什麼都不知道便一股腦包庇韓若江意欲何為!難不成你們都是從犯幫凶?否則為何會不分青紅皂白就力挺韓若江?還是說你們有什麼把柄在韓若江手裡,或者是受過他什麼恩惠?」
「你你你你!我們行得端坐得直,自然沒什麼把柄也沒什麼恩惠!」一位大臣氣得腦仁直疼,哆嗦著手指著楚昭雲,痛斥道:「忠臣之間的肝膽相照,到了你的嘴中竟然如此不堪!」
楚昭雲側了側身子,大臣的手落到了盛仁帝身上,嚇得他連忙又縮回了手。
她高聲問道:「忠臣?敢問你忠的是誰?陛下,大盛朝,還是韓若江?」
振聾發聵的問話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里,經此一問,跪著的好些人心中都動搖了起來。
他們對陛下和大盛朝衷心,眼下楚昭雲有證據在手,他們卻無端護著韓若江,實在是有違情理。
許多人和韓若江共事過了解韓若江的為人,也有許多人將韓若江視作表率,可是他們能保證韓若江就不會行差踏錯嗎?
他們不能。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更何況十四年前正是韓若江權力最盛的時候。
漸漸的,眾臣子反對楚昭雲的聲音小了許多。
但也有人依然堅持,問道:「害人總要有動機,韓大人沒有害侍疾之人的動機!」
此話一出,又有不少人忍不住在心裡想,會不會韓若江是得了盛仁帝的吩咐才下手害人?難不成此事幕後真兇是盛仁帝?
幾位老臣甚至額頭上急出了汗。
有臣子偷偷看向盛仁帝,見高位上的天子一副毫不擔憂的模樣,又動搖了心裡的想法。
楚昭雲昨日和段景曜商量出了說辭,但那隻會在韓若江否認罪行之後才會派上用場。
眼下可是連韓若江的影子都沒看見呢!
「害人者有什麼動機,自然要問問韓若江本人!」楚昭雲轉身看向盛仁帝,「民女請求陛下為十四年前不見天日的冤案主持公道!」
「允,傳韓若江。」盛仁帝有些看明白段景曜和楚昭雲的心思了,他們是想把他和段婧從這件事里摘出來,也不提韓若江殺韓琛和段婧一事,就單單向韓若江追責侍疾醫女的事。
他心裡沒底,這樣能成嗎?
眾臣子不會深究?
除非……除非韓若江坦蕩認罪……
再去傳韓若江的空當里,朝堂上也有了不一樣的聲音。
「臣雖然沒有和楚推司接觸過,可臣聽長公主說過,楚推司辦案極有本事。」
「臣聽說國子學的那案子就是楚推司和段提舉辦的,祭酒也說此二人查案細心。」
「臣知道榮安侯府也受過楚推司的幫助,雖不知是何忙,可侯爺對楚推司驗屍推案的本領可是讚不絕口。」
「各位同僚一說,臣也想起來了,家中妻女也是在長公主府見過楚推司驗屍推案的!」
楚昭雲抬眼看向這幾位臣子,她一個也不認識。
可他們竟然願意為她說話!
臣子們又說:「拋開楚推司不說,段提舉的能耐你我也是清楚的……」
「更何況,早些年間,太醫院也的確有一位極有本事的太醫名為程啟,只是不知後來為何程太醫忽然就沒了蹤影……」
「早些年間……先皇後去后,有位內侍也不見了,莫不是先皇后……」
「莫要非議先皇后!」盛仁帝冷了臉。
「臣該死!」
盛仁帝知道這些臣子一貫能說,尤其是言官,有時候拿著理便借題發揮,連他都無法招架。
沒想到楚昭雲能夠和他們分庭抗禮,真真是後生可畏。
這朝堂也該有更多的年輕人了,不知道他還能不能等到明年春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