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慶喜死了。
楚昭雲從魏湖房裡出來,立即敲著慶喜的房門,沒有動靜回應她,她便推開了門。
慶喜躺在地上,血跡已經染紅了地面。
方茂茂手發著抖,嘴也結巴了起來:「楚推官……慶喜他……」
楚昭雲摸著慶喜的手,「溫度和正常人一樣,死了不到一盞茶的時辰。」
范堅也發抖,但他是氣的,「光天化日,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就敢這般放肆!簡直、簡直是豈有此理!喪心病狂!」
「你們先驗屍,我去看看其他人。」楚昭雲說完轉身離去。
方才驛丞大人被蛇咬了之後大喊大叫,驚動了所有人,杜承啟等人因著礙於不能隨意踏出房門的命令,此時此刻正在房中翹首以待。
楚昭雲依次推門查看,又依次關上了門。
三人都好好的待在自己房間里。
只有慶喜死了。
正在檢查慶喜死因的兩人,明白楚推官是想教他們本事,因此使出了全身的招數。
見楚昭雲回來了,連忙回話:
「楚推官,慶喜還有餘溫,也沒有形成屍斑,死亡時辰在一盞茶之內。」
「致命死因是脖子上被插了一截樹枝,不長,但樹枝子頂端被削得尖銳無比。」
「沒有其他外傷了,也沒有中毒。」
聽罷,楚昭雲點了點頭,帶上鹿皮手套靠近了慶喜,檢查了一番后說道:「你們說的不錯,但漏了一處。」
「漏了?」
「還請楚推官賜教!」
「慶喜的指甲縫裡有麻線,是從衣裳上抓下來的,慶喜遇害后掙扎過。」
楚昭雲話落,范堅和方茂茂又連忙去看慶喜的手,果然如楚昭雲說的那般。
方茂茂問道:「通過麻線能找到兇手是穿的什麼衣裳嗎?」
「只有几絲麻線,且大傢伙穿的衣裳都是差不多材質的,很難找到具體是哪件衣裳。」
方茂茂眼中有些失落,但下一息他又聽見楚昭雲說:「衣裳被抓皺了,兇手很可能換衣裳,我方才去看杜承啟喬遇禮朱如初三人,他們三人衣裳並無皺處,且有水漬和黑灰,他們沒換衣裳。」
「對,我剛才看見他們也出來救火了,慶喜也出來救火了,只不過火滅了之後驛丞又讓他們趕緊都回自己房裡待著了。」
楚昭雲側頭看向方茂茂,問道:「你確定救火的時候,看見慶喜杜承啟他們四人了?」
方茂茂重重地點頭:「對,我看見他們四個救火了!」
范堅這才聽明白了楚昭雲的意思,「也就是說,在我們和驛丞進魏湖房間時,有人進了慶喜的房裡,殺了慶喜……」
「楚推官,這是你說的調虎離山?」
楚昭雲沒有接話,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在魏湖房間踱步了兩圈,才說道:「去驛館外說。」
臨出驛館之前,楚昭雲還囑咐了衙役一定要看好各個房門。
衙役因著之前去領飯沒有注意到魏湖房間失火而內疚,眼下聽了楚昭雲的吩咐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值守。
范堅有些著急,魏湖的死還沒有查明白,眼下慶喜又死了。
他接受了太多信息,一時無法捋明白。
只能焦急地搓著手。
方茂茂也是,他感覺自己能聽懂楚推官的每一句話,但就是連不起來。
兩人焦急地看向楚昭雲。
楚昭雲抿了抿嘴,隨後說道:「別急,都別急。」
她不是個心急的人,但眼下看了范堅和方茂茂急得火燒眉毛的樣子,她也有些受影響。
深呼吸之後,才沉下了心思。
說道:「魏湖房間門窗完好,可以確定的是玉斑錦蛇一早就在魏湖房間,蛇是被煙熏出來的,所以蛇的來歷我們暫且先不討論。」
見范堅和方茂茂點了點頭,楚昭雲接著說:「有人在魏湖房裡燃了艾草,造成了失火的假象,目的是讓院子里的人都來救火,一旦混亂起來,那人便有機可乘,可以趁亂潛進慶喜的房間。」
「對!還有一種可能是那人趁衙役去領飯的時候,進了慶喜的房間。」方茂茂大膽說著自己的猜測。
范堅否定道:「不對,那時候兇手要是進了慶喜的房間,慶喜肯定知道啊!還是楚推官說的對,趁慶喜出來救火的時候,那人躲進了房間里。」
「是。」楚昭雲繼續說著,「調虎離山,或者說是聲東擊西,兇手的目的是殺慶喜。」
「為何要殺慶喜啊?」
「殺人,自然是為了滅口。」楚昭雲看向方茂茂,「我們分頭行動,茂茂去查有沒有換衣裳,或者衣裳不對勁。范堅,你去拿昨日慶喜的供詞來。」
兩人立刻拔腿行動,不一會子范堅就拿著供詞回來了。
「這供詞,可有不妥之處?」范堅眉頭緊皺。
楚昭雲看著供詞,思緒回到了審問慶喜之時。
她一遍遍地回憶,一字一句地斟酌。
「有了!問到魏湖為何在青州停留時,慶喜猶豫了!」
「對!」聽楚昭雲這般一說,范堅也想起來了,「我寫字時一般要慢兩句話,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昨日問為何停留的時候,我剛好把慢的話寫完,慶喜才答話,他停頓了!」
「魏湖在青州停留,一定有原因。」
范堅內心激動,跟著楚昭雲的思緒走,他想明白了許多原本腦子裡一團亂麻的事,「這個原因,慶喜一定知道,所以兇手才殺人滅口!」
「或許兇手不在杜承啟、喬遇禮和朱如初三人之中。」
「對,他們沒換衣裳,衣裳也不皺。驛館里的其他人,官員?」
「相比歇腳的官員,驛館里的人更有可能是兇手。」楚昭雲頓了頓,提醒范堅:「知道衙役們去領飯的時辰的人,會是誰?」
「后廚那三個人?中午的時候,咱們在後廚門口說話,那三人可能聽到了!肯定是他們其中一人,殺了魏湖,又殺了慶喜!」范堅激動說道。
楚昭雲抬腳往院子里走,又否定了自己方才的推測:「可能是驛館里的人,但魏湖的三個同鄉,也不能排除嫌疑,沒有證據證明殺魏湖的和殺慶喜的是同一個人,兩人聯合作案?又或者說這是兩個案子兩個兇手?說不準,還是得找線索。」
「好……」范堅面上應著楚昭雲的話,實際上方才一瞬間,腦子又成漿糊了。
一個,還是兩個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