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後殿四皇子的卧房外,幾名守衛面色憂愁,一看見黃內侍來了,他們猶如看見了希望一般,可也只敢眼巴巴地瞧著黃內侍,並不敢開口說話。
眼下守著四皇子的卧房,實在是個苦差事。
楚昭雲給眾人分發了蘇合香圓,自己又繫上了面巾,段景曜沒有面巾,乾脆直接撕了一片衣角系在了臉上。
三人進了卧房后,楚昭雲立即燃起避穢丹,又在火盆里燒起了皂角和蒼朮。
黃內侍一想到四皇子的死狀,連忙口含蘇合香圓,抬手捂住了口鼻。
他還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饒是準備這般周全,在見到床榻上的四皇子時,黃內侍還是險些乾嘔了出來。
黃內侍由衷地佩服楚昭雲和段景曜,這二人就像聞不見看不見似的!
看著楚昭雲和段景曜往床榻走去,黃內侍連忙停了腳,陛下叫他跟著段景曜和楚昭雲助他們查案,眼下他也助不了,遠遠看著就是!
走到床榻前的楚昭雲並沒在意黃內侍是否跟著。
她帶著鹿皮手套,仔細檢查著四皇子的屍首。
上次見到這般殘忍的行兇手段,還是大哥哥大婚那日轎子里的假新娘,整張麵皮被剝下,但也沒有眼下的死狀殘忍。
楚昭雲檢查著四皇子胸前的傷口,說道:「的確是掏心。」
「林子里獸類出沒,這顆心恐怕找不回來了。」段景曜也唏噓。
「不過,不是猛獸所為,大人看傷口處的痕迹,明顯是利器,
並非獸爪。」
段景曜往前探了探頭,他也跟楚昭雲學到了不少驗屍手段,試探地說道:「傷口深淺不一,切面方向也不同,這是刺了好幾刀,想要刻意偽造野獸掏心?」
「孺子可教也!看出血痕迹,掏心的確是致命死因。四皇子的手腳都有掙扎的痕迹,可見他是在清醒狀態下被人折磨致死。兇手實在是殘忍……」
聞言,不遠處的黃內侍終於忍不住了,轉身立即跑出了卧房,一出門就哇哇大吐。
段景曜又問楚昭云:「行宮周遭有很多侍衛,若是被人折磨,四皇子為何不呼救?」
說著話,楚昭雲又檢查著四皇子的口鼻,立即就有了答案:「大人說的沒錯,四皇子腮部明顯僵硬,他被人塞了東西堵嘴了。而且……還不是帕子之類的軟物。」
「我去開窗,照著亮光看看。」
「嗯。」楚昭雲撬開了四皇子的嘴,在他牙上看見了些許碎屑,「這是什麼?」
「不知道,我先記下來。」方茂茂不在,段景曜便自覺替了他的角色。
檢查完四皇子的致命死因,楚昭雲又檢查著四皇子的全身。
在他的胳膊和腿上都發現了不同程度的野獸撕咬的傷口。
「四皇子的確去過林中,並且近身和野獸搏鬥過。」
段景曜眉心一動:「會不會是有人趁四皇子和野獸爭鬥后,趁著四皇子體力不濟,所以加害於他。」
「很有可能。」楚昭雲直起了腰,示意段景曜
往外走。
等出了四皇子的卧房,兩人走遠了些。
仔仔細細凈手后,摘下面巾狠狠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頭腦才恢復了清明。
四皇子已經死了四日了,且是是掏心而死,其屍首的腐臭程度讓人難以想象。
不是只有黃內侍受不了,楚昭雲和段景曜也同樣難以忍受。
但他們不得不忍。
緩了好一會兒,楚昭雲才開口:「黃內侍,四皇子的確是被人謀害而非野獸。」
「奴才這就去稟報陛下!」
「黃內侍!」段景曜叫住了黃內侍,他緊緊皺著眉頭,「黃內侍可否告知陛下我和楚大人需要緩一緩再查案,實在是……」
「奴才明白,兩位大人先歇一歇,我去稟報陛下。」
黃內侍心想,陛下一定會體諒段景曜和楚昭雲,讓他們好好歇息后再查案子。
一則是因為陛下想讓他們以最好的狀態查清楚案子。
二則是陛下知道四皇子的死狀是尋常人都接受不了的,就連強如陛下,四日前見了一次四皇子的屍首后,也不敢再見第二面了。
更可況楚昭雲段景曜和四皇子是近距離接觸……
想到這,黃內侍渾身打了個冷戰,連忙轉身離開。
等黃內侍身影消失不見后,楚昭雲才問段景曜:「大人想做什麼?」
「跟我來就知道了。」段景曜領著楚昭雲慢悠悠地往外走,一旦離開了四皇子卧房門口守衛的視線后,他便加快了步子。
他並非第一次來行宮,他知曉哪裡
有守衛,也知曉誰住在哪個房間里。
一盞茶的功夫后,段景曜帶著楚昭雲,很輕易地就從窗戶翻進了韓祺的房間。
「啊!」正在傷神的韓祺被房間里突然出現的人影嚇了一大跳,正準備高聲示警,忽然發現是段景曜。
「小舅舅!」
「噓!」段景曜走到門口,透著門縫往外看了一眼,確認無人發現異常后,才又看向韓祺。
一見段景曜,韓祺心裡的委屈就憋不住了,「小舅舅……」
楚昭雲原以為皇子都是心機深沉之人,自然也是喜怒不形於色之輩。
但看見韓祺的一剎那,她有些恍惚。
眼前的五皇子韓祺有三分像盛仁帝,但卻有五分像段景曜。
透過他,楚昭雲甚至能想象出段婧的模樣。
他約莫著也就十五歲,看著和楚寧雲差不多高,小嘴一撇眼淚汪汪的模樣,讓人想摸他的腦袋安慰安慰他。
半分也不像她想象中的皇子,反而像是鄰家的弟弟。
楚昭雲這般想著,下一息就看見段景曜摸了摸韓祺的腦袋。
他的動作雖然輕柔,說出來的話卻不溫柔,「哭有什麼用?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你只會哭?」
韓祺委屈地用力抽噎了一口,立即停了哭泣,「小舅舅不是去青州了嗎,怎麼來了行宮?」
話落,韓祺又看向楚昭雲,在小舅舅身邊的女子,還跟著小舅舅來見自己了,會不會就是楚昭雲?
畢竟在所有人眼裡,他和小舅舅可是半分也不親
的。
韓祺擦了擦眼淚,對著楚昭雲叫道:「小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