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段景曜上了樹,把匕首拿了下來。
「扔匕首的人臂力不強,只是虛掛在樹上而已。」段景曜說著話,用帕子把匕首上的血跡擦乾淨。
楚昭雲接過匕首,細看之後搖頭說道:「是兇器,是證據,但只是把普通的匕首,像是市集上隨手買的。」
段景曜頓了頓,輕聲說道:「回書房,稟報陛下。」
楚昭雲點了點頭。
案子查到現在,其實還算順利,一時沒有證據,也能接著找。
往日查過的案子,比這案子複雜數倍。
查清四皇之死,對楚昭雲來說,雖不是輕而易舉,但也是遊刃有餘。
可偏偏,她做不了主。
楚昭雲和段景曜都明白這個道理。
兩人在林子里走了一圈,想來盛仁帝也早已冷靜下來,便回了書房。
果不其然,書房裡的人,臉上已經毫無怒色。
楚昭雲上前稟報道:「陛下,在林子里找到了殺害四皇子的兇器。」
黃內侍接過了匕首,呈到了盛仁帝面前。
盛仁帝只是側眼看了看匕首。
「楚卿,此次從青州趕來,有功,想要什麼賞賜?」
「為陛下排憂,驗屍推案,是臣分內之事。」楚昭雲明白了,這是不讓她接著查的意思。
「也不必急著趕回青州,明日再啟程。」
「是。」楚昭雲說完,突然看見段景曜拂了下袖子。
好端端的,他在書房裡拂袖子?
楚昭雲驀地想到,在永勤伯爵府後門時,有隻鳥兒落了糞在他袖子上,他便是這般動
作。
永勤伯爵府?
「陛下。」楚昭雲立即行了個大禮,「陛下賞罰分明,臣能用這次賞賜換一個機會嗎?」
「允。」
「眼下非年非節,臣在任上,不該回汴京探親。臣想求個恩典,在回青州之前,回汴京幾日。」楚昭雲這才明白了段景曜的用意,連忙解釋著,「臣家裡妹妹鬧出了些事,臣心裡實在是記掛祖母和母親,想回去看看。」
「允。」
「多謝陛下。」
直到回了自己的廂房,楚昭雲還有些后怕。
「多虧大人提醒,陛下在汴京耳目眾多,萬一日後知道了我在辦差路上曾深夜回過伯爵府,這罪名怕是要落下來了。今日我自己主動解釋一二,也算是事出有因。」
「不只是這一個原因,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要賞,就得接著。」
楚昭雲面色微驚,她倒是沒想到還有這層意思。
「那大人可知,陛下讓我們明日再走,是有何用意?」
「這案子,會有個結果,陛下興許是想讓我們留下來看看。」
「看來陛下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無緣無故。」
倆人放下了案子,便顯得無所事事起來。
段景曜也不好帶著楚昭雲在行宮裡走動,便只能靜等消息。
不到一炷香的時辰,兩位宮人來送飯的時候故作竊竊私語之態,被楚昭雲和段景曜聽得一清二楚。
「聽說了嗎?四皇子的死訊傳回了宮裡,有位嬪妃自戕了!」
「定是四皇子的生母啊!」
「不
知道是誰呢!可嬪妃自戕可是大罪!」
「唉……不該咱們議論的事,別說了。」
兩位宮人又匆匆退下。
楚昭雲和段景曜面面相覷。
「大人,這是陛下故意放出來的假消息。」
段景曜點了點頭:「但不是放給我們聽的。」
話落,段景曜走到窗邊,打開窗,望向天空。
楚昭雲也探出頭去。
兩人看了片刻,竟看見一隻飛鴿。
「看方向,是從七皇子那邊飛出來的。」
話音還未落,兩人又看見飛鴿墜落,是被人打了下來。
楚昭雲恍然大悟:「看來這就是陛下想要的結果。」
「放出嬪妃自戕的假消息,引得七皇子往宮裡傳信。」
「不知七皇子信里到底寫了什麼?」楚昭雲愈發覺得段景曜會揣測聖意,「大人猜,陛下會處置七皇子嗎?」
「不會。但卓妃娘娘還有七皇子外祖一家,恐怕是一個也活不了。」
「……」楚昭雲想說盛仁帝狠心,卓妃娘娘犯錯,殺卓妃娘娘一人即可,何至於牽連家族?
但這話,她也只是在心裡想想罷了。
來行宮一趟,說是查了個案子,但楚昭雲感覺什麼跟都沒查似的。
哪有查案推到真兇后就收手的?
只是就算盛仁帝不會嚴懲七皇子,七皇子也與儲君之位無緣了。
楚昭雲不由看向段景曜,行宮一遭,爭儲君之位的就只剩下三皇子和五皇子了。
他一直讓五皇子守拙,此事之後,還依然守拙藏鋒嗎?
「昭雲,在想什
么?」
楚昭雲搖了搖頭:「沒什麼。」
這與她無關,實在不必費神操心。
這廂楚昭雲和段景曜百無聊賴。
而那廂書房裡,盛仁帝秘密宣召了七皇子。
七皇子韓戒,面上依舊如常。
「兒臣參見父皇。」
「戒兒,來行宮之前,有御史上奏摺子參你,說你不顧禮儀,平日見到年長的皇兄也毫無敬意。」
「父皇,兒臣雖素日行事張揚,可兒臣十分尊敬皇兄們,只是兄弟情深,兒臣和皇兄們親近,在御史看來便成了兒臣不顧禮儀,兒臣冤枉。」
「你四皇兄死了,你難過?」
「兒臣悲痛萬分。」
盛仁帝內心失望透頂。
儲君要沉穩,但非儲君的皇子,張揚些也無妨。
不涉皇權和朝堂事,韓戒張揚,只要不觸及律法和底線,他這個做父親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韓戒,嗜兄后毫無悔過之意。
方才御帶攔下來的飛鴿,讓他重新認識了這個兒子。
韓戒想把卓妃自戕的事改成遇害,竟讓宮中留下的心腹將卓妃身邊貼身的宮人全部滅口。
這般年紀,就如此心狠……
盛仁帝擺了擺手,黃內侍立即將信鴿腿上綁的紙條送到了韓戒面前。
黃內侍說道:「七皇子,陛下給您的。」
韓戒眼神徒然一抖,這字條和他方才飛出去的那張,何其相似。
他極力鎮定後接過了字條。
「父皇,這是什麼……」
「打開看看。」
「是。」
韓戒不敢放鬆警惕。
是他大意了
。
應該早料到飛鴿會被攔下,是他心急了,本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沒想到母妃如此衝動,竟絲毫不為他考慮!
還好他早有預備,並未親筆寫書信。
這不是他的筆跡,他就能裝作不知。
「父皇,兒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