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缺眉毛低著頭,心裡咚咚打鼓。
果不其然,下一息他就聽見了段景耀冷漠的聲音:
「你,過來。」
缺眉毛硬著頭皮抬起了頭,恭敬問著:「大人有何吩咐?」
「你,去找個認真辦差的人來。」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缺眉毛鬆了口氣。
他一邊往城樓上跑,一邊安慰著自己,他就是個聽趙弗吩咐的狗腿子,治罪也治不到他身上!
很快,缺眉毛就領著人從城牆上跑了下來。
「大人,此人名為張顯,他在城門當值最是用心。」
段景耀看了眼楚昭雲,極有眼力勁兒的缺眉毛立即會意,恭敬地問楚昭云:
「推官大人,有任何事都可以問張顯,他當值很是用心。」
楚昭雲看張顯像個老實人,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既然在城門當值用心,為何今日在城牆上?」
「這、這……」缺眉毛有口難言。
張顯自己解釋道:「我對守備大人不敬,方才守備大人讓我到上頭去聽訓了。」
「哦?如何不敬?」
「今日早晨守備大人來的時候我正忙著查過路人,沒有及時向守備大人行禮。」
「原來如此。」楚昭雲見識了趙弗的跋扈,自然明白此事並非張顯的過錯,「張顯,近三個月來可有可疑的人入城?」
「可疑的人,我自然不會放他入城。」
「可有幾十位老人一起入城?或者陸陸續續入城,路引文書上籍貫都是一處的?」
「沒有那麼多老者一起入城的
。」說完話,張顯仔細回想,「大人說的陸續入城的籍貫是一處的倒是有,不過並非都是老者,最近很多京兆府來汴京城探親的人。」
張顯雖然在巴結趙弗一事上不機靈,但是在當差的事上足夠機靈。
話已至此,他隱約猜到發生了何事。
但城門口周遭人來人往,推官大人也沒具體說明發生了何事。
所以他不確定這件事是不是機密,也不敢隨意說出口。
正猶豫著,張顯突然聽見楚昭雲說:
「張顯,借一步說話。」
「是。」張顯跟著楚昭雲和段景耀走到了城牆根腳下,他才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大人,最近是不是有一夥賊人進了城?」
楚昭雲沒有隱瞞,微微頷首。
「你見過他們?」
「沒有,我先前說的是實話,不過……我不知道我想到的算不算……線索?」
「儘管說來。」楚昭雲心裡燃起了希望。
段景耀補充道:「就算所言不是線索,也沒有人會怪罪你,我等不是趙弗。」
張顯用力點了點頭,仔仔細細說起了三天前的一件事。
三天前,一隊牛糞車入城。
每輛牛糞車上有四個大桶,裝滿了牛糞。
領頭帶隊的倒也算是熟人,是城北清歆園的管事劉管事。
清歆園為了養護園子里的花草樹木,每隔兩個月都從城外運許多牛糞入園。
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稀奇的是,以前每次牛糞車入城,臭氣熏天,恨不得周遭所有人都避得遠遠的,
可這次,卻沒什麼味道。
當時張顯想仔細查看,但劉管事給趙弗的手下塞了個大荷包,說趕著時辰回清歆園,趙弗的手下就把牛糞車放行了進去。
「眼下回想起來,沒什麼牛糞味道,裡頭裝的是不是牛糞只有劉管事知道。若真是有人藏在裡頭……一隊牛糞車,藏四五十個人不是問題!」
「牛糞車出城了嗎?」
「出了,前日晚上就出城了。」
「出城的時候檢查了嗎?」
「沒有,守備大人直接放行了。」
楚昭雲和段景耀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沒想到在陳州門找到了如此重要的線索!
張顯從來不觀察他人的微小神情,自顧自說著:「這都是我的猜測,也不敢說牛糞車裡一定藏了人,只是劉管事說牛糞車裡裝滿了牛糞,但是味道太弱了。」
「多謝,你的線索很有用。這件事,暫時莫向他人提起。」
「是。別的線索沒有了,賊人也可能是從別的城門進來的,兩位大人去別的城門查查吧,我先回去當值了。」
說完話,張顯弓腰行禮示意,隨後徑直回了城門口。
此時的張顯,從來沒有想過他今日只是如實回答了幾個問題,來日就被提拔成了陳州門的守備……
他只是在想,皇城司的這位大人和推官大人,是和趙弗不一樣的官。
想罷,張顯回頭看了眼,兩位大人已經走遠。
楚昭雲和段景耀馬不停蹄地去了城北。
路上,楚昭雲問段景耀:
「清歆園是何地處?」
段景耀解釋道:「城北的一處園林,疊石,堆山,理水,花草樹木極多。雖比不上金明池,但勝在地處汴京城內。」
「皇家園林?」
「私家園林。」
「此處憑藉何手段盈利?」
「傳聞,園子主人是個大善人,並不以此盈利。任何人,不論身份地位,也不論富貴貧窮,都可進園。」
段景耀一時想不起來清歆園的主人是誰。
這麼多年,清歆園就是一處遊玩賞景的地處,從來沒有過什麼事端。
一炷香的時辰,兩人到了清歆園。
非年非節,清歆園裡卻滿是遊人。
放眼望去,處處是三五友人結伴賞景。
楚昭雲環顧四周,只見友人,不見園林掌事人。
在園子里轉了大半圈,終於找到了一位正在澆花的花匠。
段景耀抱拳問道:「叨擾閣下,可否告知劉管事在何處?」
花匠想了想,回道:「這個時辰,劉管事應當在花田。」
「多謝。」
兩人方才經過了花田,當時並未看到像是劉管事的人,等再次返回時,果真看見了正在剪花的一人。
他應當也是剛到花田不久,手裡只拿著剪子,卻沒有花。
段景耀開口問道:「閣下可是劉管事?」
「稍等,稍等!」劉管事急急出聲,擺了擺手。
隨後他繼續聚精會神地看著花田。
段景耀和楚昭雲在一旁安靜等著他。
只見劉管事眉頭微皺,神情嚴肅。
知道的他是在挑選最美麗的花,不知
道的還以為他要去赴死。